诗经 东山 下载本文

【总评】

《郑笺》成王既得金縢之书,亲迎周公。周公归,摄政。三监及淮夷叛,周公乃东伐之,三年而后归耳。分别章意者,周公于是志伸,美而详之。

孔颖达《毛诗传笺通释》:“作《东山》诗者,言周公东征也。周公摄政元年,东征三监淮夷之等,於三年而归,劳此征归之士,莫不喜悦,大夫美之,而作是《东山》之诗。经四章,虽皆是劳辞,而每章分别意异,又历序之。一章言其完也,谓归士不与敌战,身体完全。经云“勿士行枚”,言无战陈之事,是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谓归士在外,妻思之也。经说“果臝”等,乃令人忧思,是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汝也,谓归士未反,室家思望。经说“洒扫穹窒”,以待征人,是室家之望也。四章乐男女得以及时也,谓归士将行,新合昏礼。经言“仓庚于飞”,说其成妇之事,是得其及时也。周公之劳归士,所以殷勤如此者,君子之於人,谓役使人民,序其民之情意,而闵其劳苦之役,所以喜悦此民也。民有劳苦,唯恐民上不知。今序其情,闵其勤劳,则民皆喜悦,忘其劳苦,古人所谓“悦以使民,民忘其死”者,其唯此《东山》之诗乎?言唯此《东山》之诗,可以当忘其死之言也。“三年而归”,虽出於经,此三年之文而总序四章,非独序彼一句也。序所历言,不序章首,四句皆同,不得於一章说之。序其情而闵其劳,其意足以兼之矣。归士者,从军士卒。周公亲征,与将率同苦,以士卒微贱,劳意尤深,故意主美劳归士,不言劳将率也。

朱熹《诗集传》:东山四章章十二句。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归也。四章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说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东山乎。愚谓完,谓全师而归,无死伤之苦。思谓未至而思。有怆恨之怀。至于室家望归,男女及时,亦皆其心之所愿,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

发,而歌咏以劳苦之,则其欢欣感激之情,为如何哉。盖古之劳诗皆如此。其上下之际、情志交孚。虽家人父子之相语,无以过之。此其所以维持巩固,数十百年,而无一旦土崩之患也。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赋也。隋銎曰斧,方銎曰斨。征伐之用也。四国,四方之国也。皇,匡也。将,大也。从军之士,以前篇周公劳己之勤,故言此以答其意。曰:东征之役,既破我斧而缺我斨。其劳甚矣。然周公之为此举,盖将使四方莫敢不一于正,而后已。其哀我人也,岂不大哉。然则虽有破斧缺斨之劳,而义有所不得辞矣。夫管蔡流言,以谤周公。而公以六军之众,往而征之。使其心一有出于自私,而不在于天下,则抚之虽勤,劳之虽至,而从役之士,岂能不怨也哉。今观此诗、固足以见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无有一毫自爱之私。抑又以见当是之时,虽被坚执锐之人,亦皆能以周公之心为心,而不自为一身一家之计。盖亦莫非圣人之徒也。学者于此熟玩而有得焉,则其心正大,而天地之情眞可见矣。

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东山,周公东征也。笺以周公东征在迎王公后,非也。《鸱鸮》曰:“宁亡二子,不可以毁我周室。”是毛公以《鸱鸮》为诛管、蔡之作,则以周公东征在王迎公前矣。金滕:“周公居东三年,则罪人斯得。某代传:周公既?二公,遂东征之。”是以公之居东即东征矣。武王九十三而崩,其明年称元年。周公摄政,遭流言,作大诰而东征,二年,克鄢,杀管仲,三年而归。 按:

一、关于《东山》的写作背景:

《史记·周本纪》:成王少,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诸侯畔周,公乃摄行政当国。管叔蔡叔髃弟疑周公,与武庚作乱,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诛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开代殷后,国于宋。颇收殷余民,以封武王少弟封为韂康叔。晋唐叔得嘉谷,献之成王,成王以归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东土,鲁天子之命。初,管﹑蔡畔周,周公讨之,三年而

毕定,故初作大诰,次作微子之命,次归禾,次嘉禾,次康诰﹑酒诰﹑梓材,其事在周公之篇。周公行政七年,成王长,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髃臣之位。

《今本纪年》称周公处东为“居”,显然不应该是所谓“兴师东伐”,王夫之说:“居者,闲处而无所作之谓。经言‘居东’,则其非讨殷可知。”而周公既然欲惩治为乱之人,则其居东便不会完全是闲居、回避,而应该是为东征作准备,即访查致乱之源。因此,《金縢》在言“周公居东”后说:“二年,则罪人斯得”,接着又说“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就是说,周公经过访查,终于知道流言之所生,动乱之所源,终于查得谁是危害周朝的罪人。于是周公作《鸱鸮》,诗中有“既取我子,无毁我室”,该诗诗序曰:《鸱鸮》“,周公救乱也。”也说明周公居东乃是为了消除动荡。 二、关于《东山》的作者与写作目的。

我认为东山的作者是兵士而非周公。《鸱鸮》一诗,当为周公所做无疑,其风格甚为雄健,有大丈夫之风。而《东山》一诗,则写的极为缠绵往复,无论是思想层面还是观察角度,都更符合下层兵士的特点。有说周公体恤下士,故作此诗,我认为此理不通。首先作为一位奴隶社会的统治者,能否怀有这种精神尚未可知。即便周公真是能做到如朱熹所说仁厚恩泽,我认为他也无法做到真正体会到下层兵士的心路历程。因为他的阶级属性既限制了他观察、感受事物的角度与兵士们不同,也决定了他无法真正体味到兵士们的复杂情怀。至于“周公既序归士之情,又复自言己意。何则?管、蔡有罪,不得不诛。诛杀兄弟,惭见父母之庙,故心念西而益悲伤。”我认为不合理。《鸱鸮》曰:“宁亡二子,不可以毁我周室。”由此可以看出,周公性格上的刚烈果敢,这也正是作为匡扶天下的枭雄应有的性格。也显示出了雄霸天下者应有的壮烈情怀。是士兵归途所做。这种心情,除非亲身经历,否则绝无从体会。 三、艺术特色

《东山》一诗。写的回环往复,极为感人。既有征战的劳苦,又有对伊人的思念,更有对自身境遇的慨叹。我个人觉得,《东山》的感人之处,正在于写作者情绪的复杂性。这既不是单纯的相思,也不是简单地对戎马生涯的厌倦和对统治者穷兵黩武的怨愤。更不是顾影自怜。在感情基调上,既不能简单地定义为归乡的欣喜,也不能武断的划分至怨刺诗、战争徭役诗、抑或婚姻爱情诗的行列。并且这是一首具有意识流风格的诗歌。行走途中,伴随着周围景物的变化,思绪纷繁而具有跳跃性。由蜀虫想到自己,由萤火虫想到三年未归,家园荒废,既而又想到妻子辛苦打扫居室。新婚场景也蹁跹回放。《东山》能触动人的另一特点是蒙太奇手法的应用。凄凄苦雨,心中却是返乡的欣喜;征途艰难,回忆中的景物却明亮而温暖。这种反衬,更让人回味。不知当喜当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