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鸟 下载本文

吃过饭后,我和司机小胡一道从他姐姐家走出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朔风阵阵,无边落叶潇潇下。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缩着头,紧走了几步。没走多远,在逶迤小路的旁边有块菜园子种着几畦菜,小胡的姐姐正在摘菜,遇上了。小胡的姐姐是个30岁开外的风姿绰约的少妇,盘着头,外面穿件长式的暗色风衣更衬出她那修颀的身材。他们姐弟俩免不了又得一番寒暄。他们说的是闽南话叽哩哇啦的我听不懂。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以为就此别过。就在我们快走到小路的尽头的时候他姐姐的叽哩哇啦语在我们身后响起,他姐姐一路小跑地追了上来。我问小胡他姐姐怎么了?小胡说,他姐姐说看看有没有捉到鸟给他带回家杀了吃。吃鸟?我很吃惊地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胡很肯定地回答说是,这里的人都吃。我回头时看见他姐姐的眼眸亮亮的。他姐姐很快就横到我们面前。灵动而飘逸地跑起来。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块空坪,满是衰草和一些断垣残壁一派颓败荒凉的景象。在空坪上相隔五六米的地方支起两根竿子,在竿子两端一米多高悬空的地方撑着一张宽约为1米见方的黑网,在这块不大的空坪支着两张这样的网。小胡的姐姐很快从张网的地方折回身空着手。我问以前有捉到过吗。她回答说有,前几天就捉到过,不过被别人先下手拿走了。他姐姐的话大抵是真的,我看见网上粘着几片鸟的羽毛。我问是不是所有的鸟都能吃,她答是的。乌鸦呢,她说是的。乌鸦尽管你穿件黑袍,整天咶噪,素有不祥的恶名。但人们包括小胡姐姐那样行云流水般美丽的少妇还是愿意脱去你的黑袍拿你那小小的肉身打牙祭,嘬上一口你的洗澡汤。

小车在路上奔驰,夜幕渐渐地漫上来,路边空旷阡陌上透过车窗依然可以清楚看见支着几张网。小胡让我看看有没有鸟被网到。几张网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么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穿的没有任何半点玄机可言的网能网得住鸟吗?我不由心生疑窦。车到一转弯处,路旁迎空挑着一张长约七八米宽仍约在1米见方的黑网,像幌。一个老头在几步开外的一个高高土坎上守望。小胡停下车,说有了。他下车朝老头走去递给老头一支烟。老头吸着烟,领着小胡朝一个工棚样的小房子走去。一会儿小胡就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只鸟。这只鸟实在是小,瑟瑟发着抖,在小胡并不宽阔的手掌一握几乎覆盖住它的全身,小胡喜孜孜说杀给儿子吃。这只失去天空可怜的小小鸟就在今晚也许在明天它将会被宰杀给炖成一点汤喂给小胡哺乳期的两个月大的儿子。不知道这营养是不是比得过小胡老婆自产的母乳。这只早早就上了祭坛的小小鸟,只能成为它活着同伴在心里的祭奠。它原本在天空自由翱翔,在湛蓝色的天空画出多么完美灵巧的剪影。就因为人类搭了张简单粗陋得无以复加的黑网就让它和它的很多同伴失去自由葬送掉性命。我想当它们触到布满网眼的网的时候,求生的欲望一定非常强烈,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它们一定是作出非常巨大的努力拼命挣扎。但悲哀的是它们只知前进,不知后退。在触网的一瞬间,鸟都是头先钻进网眼,如果鸟把头从网眼中退出来,它就轻易获得逃生的机会,天高凭鸟飞了。但结果是鸟越往前冲越挣扎就被束缚的越紧,最后连双爪都被牢牢的缚住。对于鸟脖子以上的部分进出网眼,网眼显得宽绰,但要全身通过是万万不可能的事。除非鸟的力量足够大,大得足够撕开网眼。第二天下午老叶送过来一只鸟,这只鸟墨蓝色,羽翼丰满,个头健硕。据老叶说这只鸟是在他经过的路上的网上捉来的,有个老头在那,我想起昨天送鸟给小胡的老头和他搭的那张网。要不是老叶知道公司办事处有个空着的鸟笼这只鸟大概也落得个釜中鼎烹的命运。这只鸟现在囚在鸟笼里,吃着我给它准备的食物。看得出这只劫后余生的鸟很不快乐。

人,为名利所累,有的时候并不比鸟高明。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急功近利往往蒙蔽了人的心智,常常让人一条道走到黑。柳暗花明的境界,人生有的时候只需要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思维,换一个方式。有些错是可以改正的,有些错是无可救赎的。人有的时候真的需要退一步的勇气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