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属于老鹰、美洲赤鹿、獾和熊。克尔瓦人根据他们所能看清的距离来判断他们的位置;在荒野中他们时常弯着腰或者双眼迷茫。
7.由于位居落基山脉的坡上,向东看上去高高的草地就像通往平原的台阶。七月,落基山脉面向平原的内坡上长满了亚麻、荞麦、景天和翠雀等各种植物。当大地在我们面前展开时,陆地的边缘渐渐退去。远处的树木和吃着草的动物开阔了我们的视野,使人张开想像的
翅膀。白天日照时间很长,天空宽阔无比。宛如波浪的大片云彩在天空中游动,就像一片片船帆。在庄稼地里投下了影子。再往下,在科洛任何黑足印第安人的领地,平原是黄色的。苜蓿长满了山丘,她低垂的叶子盖到地上,密密地封住土壤。克罗人在这里停下了脚步,他们来到了必须改变他们生活的地方。在大平原,太阳感到很舒坦。毫无疑问.这里有上帝的灵性。克尔瓦人来到克罗人的土地上,他们在黎明时,隔着比格好恩河可以看到山的背阴处,明媚的阳光照在层层的庄稼地上。然而,他们并不情愿改变方向,向南到脚下这块大锅似的土地。因为他们必须给身体充分的时间适应大平原。他们也不愿这么快就看不见雨山。他们把太米也带到了东方。
8.一层暗淡的雾霭笼罩着黑山,这里的土地贫瘠得像铁。在一座山脊顶上,我看到魔鬼塔高高插入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时间诞生之时,地核开裂,地壳破裂,宇宙的运动从此开始。实际上有一些事情
能使人们叹为观止。魔鬼塔就是其中之一。两个世纪以前,由于克尔瓦人无法用科学解释魔鬼塔的形式,冈此他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根据岩石,通过自己的想像编造故事。我祖母说,“八个孩子在玩耍,七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突然间男孩子变得哑巴了。他颤抖着,并用手脚爬行。他的手脚趾变成了爪子,身体也长上了毛。他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熊。姐姐们非常害怕,于是她们就跑,熊就跟着她们跑。她们来到了一棵大树桩下,树开始跟她们说话,命令她们爬上树。当她们爬上树时,树便开始上升。熊赶过来要吃她们.但够不着。于是熊站了起来,用它那尖锐的爪子胡乱抓着树皮。七个姐姐被运上了天,变成了大熊座内的北斗七星。”从那时起,只要这一传说还存在,克尔瓦人就跟夜空有一种亲缘关系。在山里,除了山民以外,他们不会再是别的什么了。无论他们的福分有多浅,无论他们的生活有多艰难,他们已经从荒原上找到了生存之路。
9.我的祖母对太阳怀有崇敬之情。然而,现在人们的这种感情已经没有了。在她身上有一种细致和古老的敬畏。她晚年时开始信 __,但在成为 __徒之前她改变了许多,她从未忘记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孩提时,她跳过太阳舞,也参加过那些一年一度的仪式,从中她懂得了她的同胞在太米面前的复原。1887年,当最后一次克尔瓦太阳舞会召开时。她大约七岁。水牛都没有了。为了完成那古老的祭祀----把公水牛的头穿在驱魔架上----一个老人代表团旅行到了德克萨斯,去乞讨并从古德奈特牧民那里换取水牛。作为太阳舞文化,克尔瓦人
最后一次聚会那年她十岁。他们没有找到水牛;于是他们就不得不挂上一张旧兽皮。在舞会开始以前,福特希尔有人命令一群战士前来驱散这群部落。毫无理由地,关于他们信仰的基本行为被禁止了。看到野蛮人杀戮他们的同胞,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扔在地上慢慢腐烂,克尔瓦人从此永远地远离了驱麾架。这事发生在1890年7月20日,维吉塔河拐弯处。我祖母在那。没有感到痛苦,因为只要她活着,她就能忍受目睹上帝惨遭杀害。
10.虽然我只能把祖母留在我的记忆中.我却能够看到她一些特有的姿势:冬季的清晨站在木炉边翻烤着铁锅里的肉片;坐在南面窗前,手里捻着念珠,随后,当她看不见的时候,她就低下头,久久地注视着自己合在一起的双手;拄着拐杖出门,随着年事增高,走得越来越慢;她时常祈祷。我记忆最深刻的当数她的祈祷了。出于痛苦、希望,再加上经历了许多事情,她总是做长时间的祷告。我从来都不能肯定我有权利听她的祷告,她的祈祷并不遵循任何祷告形式的习俗。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夜间她站在床边祷告,身体裸到腰部,煤油灯光在她黑黑的皮肤上移动。她那白天里总是打成辫子的又长又黑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垂在胸前,宛如披肩。我不会说克尔瓦语,而且从来都听不懂她的祈祷,那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她起调很高,用尽全身力气,直到再也喊不出声音来;然后反复这样----总是用同样的气力,而有时像,有时又不像人类的声音。她对房屋里的影子间跳跃
的光很着迷,这让人觉得她会永远活在世上。然而,这都是幻觉。那时我已经知道,不久我就不会再见到她了。
11.平原上的房屋就像哨兵。它们是古老的天气守卫者。在那里,用不了多久,树木就会看起来很老。所有的颜色都会在风吹雨打中褪去,然后树木变灰,长出纹理,钉子生锈变
红。窗户玻璃黑且透明,你可以想像里面什么都没有,然而确实有许多鬼魂和尸骨。他们站在不同的地方挡住天空,你会觉得走近他们所花费的时间比想像的还长。它们属于远方,那是它们的领地。
12.在我祖母的房间里,曾经有过许多声音,许多人来来往往,举行盛会,谈笑风生。夏日里充满了兴奋与团聚。克尔瓦人夏季很活跃,他们忍受冬日的寒冷,不与外人接触;但当季节变幻,大地变暖,充满生机时,他们就会按捺不住;对活动的那种古老的热爱又回到了他们身边。我小的时候,来我祖母家的那些年长者都精瘦,但腰板硬朗。他们头戴大黑帽子,肥大的衬衫不断被风吹起。他们头抹头油,辫子上系着彩带。一些人把脸涂上色,身上带着旧时征战时落下的伤疤。他们是一群旧军阀,来这里是为了让自己和别人都记住他们是谁。他们的妻子和女儿把他们伺候得很好。而在这种场合,那些通常在家里伺候男人的女人们,则可以做她们想做的,或者做她们通常不能做的,比如,闲聊、大声喊叫、开玩笑、讲鬼故事等等。走出家门时,她们
披着印花披肩,带着鲜亮的珍珠或者镍黄铜首饰。而在家里,她们却忙着下厨房,准备着丰盛的宴席。
13.经常有祷告性的集会和大型晚餐。小时候,我经常和表兄妹们在户外玩耍,灯总是放在地上,老人们的歌声在我们的周围响起,并传到黑暗处。不但有许多好吃的东西,也有许多笑声和惊喜。后来,当寂静重新回到我们身边时,我和祖母一起躺下,听着远处河边的蛙鸣,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14.现在,房间里有一种葬礼般的寂静,那是对克尔瓦文化永远的守灵。祖母家的墙封了。当回去奔丧时,我一生中第一次感到这房子很小。那已是深夜,皎洁的月亮,几乎是满月。我在厨房门边的石阶上坐了很久。从那儿我能看到对面的大地;我能看到溪边那长长的树排,那起伏的草原上低低的光,还有那北斗七星。我曾望着月亮,看到一个怪物。一只蟋蟀歇在栏杆上,近在咫尺。我当时的视线正好能看到那只蟋蟀像块化石镶在满月之中。我猜想,那蟋蟀到那里去生活和死亡,是因为只有在那里它小小的价值才能变得完整和永恒。一阵暖风吹起,仿佛一种渴望在我的心中涌动。
15.次日清晨,我在黎明时分醒来,踏上了那满是尘土的雨山之路。天气已经很热,蚱蜢已开始四处活动。依然是清晨,鸟儿在树荫下歌唱着。山上,那长长的黄草地在阳光中闪亮,一只叉尾霸翁鸫从田过。
在那里,在那长长的充满传奇色彩的路上,有我祖母的坟墓。四周深颜色的石头上刻着祖先们的名字。在回首,望着雨山,(带着开始新生活的意念)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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