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单元】

空桑生李

【原文】南顿①张助于田中种禾，见李核，意欲持归，顾见空桑②中有土，因殖种，以余浆 ③溉灌。后有人见桑中忽生李，以为神，转相告语。有病目痛者息(休息)阴下，言：“李君④令我目愈，谢以一豚 ⑤。”目痛小疾，亦行自愈⑥。众犬吠声⑦，因盲者得视，远近翕赫⑧，其下车马常数千百，酒肉滂沱 ⑨。间（相隔）一岁余，张助远出来还，见之惊云：“此有何神，乃我所种耳！”因就斫之⑩。（节选自《风俗通》）

【注释】①南顿：古地名，今河南项城县。 ②空桑：根部枯空的桑树。 ③余浆：多余的水。 ④李君：即李树；“君”是对李树的敬称。 ⑤豚（tún）：小猪。 ⑥亦行自愈：不久自然会好的。 ⑦众犬吠声：本义为一只狗叫起来，许多狗也跟着乱叫，比喻众人盲目附和。 ⑧翕（xī）赫：轰动。 ⑨滂沱：本指雨水多，此比喻李树旁摆满了酒肉。 ⑩因就斫（zhuó）之：于是走上前把它砍了。

【译文】南顿县的张助在田间种稻，看见一枚李核，想拣了带回去，回头看到有株根部枯空的桑树，便把李核种下，用剩余的水浇了它。后来有人见到桑树中忽然长出李树来，认为是神仙，便辗转相告。有人患了眼痛的病，在李树下歇息，说：“李君（如果能）让我眼病痊愈，就用一只小猪祭祀（你）。”眼病是小毛病，不久自然会好的。众人盲目附会，因为生眼病的人痊愈了，远近轰动，在李树下停驻的车马有数百上千，祭祀的酒肉摆满四周。隔了一年多，张助出远门回来，见到这种情况惊讶地说：“这又有什么神灵，李树是我种的！”于是走上前把它砍了。

１ 鳝 父 庙

【原文】会稽①石亭埭 ②有大枫树，其中空朽，每雨（下雨），水辄（往往）满益（同“溢”）。有估客（ɡū，买卖，做生意）载生（活）鳝至此，聊（随意）放一头于枯树中，以为狡狯③。村民见之，以鱼鳝非树中之物，或谓是神，乃依树起屋，宰（杀）牲祭祀，未尝虚日，因遂名“鳝父庙”。人有祈（求）请及秽④慢（怠慢），则祸福立至。后估客返，见其如此，即取作臛⑤]，于是遂绝。

【注释】①会稽：古地名，今浙江绍兴市。 ②石亭埭（dài）：古镇名。 ③狡狯：取乐。 ④秽：不敬重。 ⑤臛（huò）：肉羹。

【译文】会稽石亭埭（这地方）有棵大枫树，它的（树干）腐朽，中间（有个）空洞，每逢下雨，水往往满溢出来。有个流动商贩运了活鳝鱼到这里，随意放了一条在枯树中，以此取乐。村民见到它，认为鱼、鳝不是树里（应该有）的东西，有人认为这是神灵，于是就挨着大树建起屋子，宰杀牲畜来祭祀，从未有间断的日子，于是就起名“鳝父庙”。人们有求请以及不敬重怠慢的，那么福运或灾祸（就）立即降临。后来商贩回来，看到这种情景，立即（把鳝鱼）取出来做了鱼羹，从此（鳝父庙的祭祀活动）就绝灭了。

２神蛇显“灵”

【原文】赣（今江西省）之鄙（郊野之处），有一媪（ǎo，老妇人），年且（将近）七旬（十），其生肖值（遇，正逢）蛇。清明前夕，辍耕反（同“返”）室，见几（桌）下有蛇，

色褐，长二尺许（左右），卷缩不动。媪念莫非佳节时蛇来显灵①？遂奉以为神，焚香点烛，叩拜甚虔（qián，诚心）。酉时②，媪怀（怀揣 chuāi）之出户，欲放生。岂知蛇因暖而甦（sū），啮（咬）媪臂。媪始觉痛，旋（不久）少肿，既而剧痛不堪，呼里人救。里人车（用车）载就医，断臂乃已。呜呼！蛇未福（降福，保祐）媪，反为其害，乃咎由自取也。 【注释】①显灵：显现神灵。②酉时：古代时间段名称，约相当于今之五时至七时之间。 【译文】江西省的郊野有一位老妇人，年纪将近七十岁，她的生肖正是属蛇。清明节前夕，耕作完回到家里，看见桌子下面有条蛇，褐色的，长二尺左右，盘卷蜷缩着不动。老妇人想要不是佳节时候蛇出来显灵吧？就把它当成神灵敬奉，烧香点蜡烛，叩头下拜很虔诚。傍晚，老妇人怀揣着蛇出门，想把它放掉。哪里知道蛇因暖和而苏醒过来，咬了老妇人的手臂。老妇人开始觉得疼痛，不久渐渐肿（起来）了，一会儿剧烈疼痛得不能忍受，呼喊乡里人救命。乡里人用车载着她前去就医，截断了手臂才完事。唉！蛇没赐福给老妇人，相反（老妇人）被蛇所害，实在是自己招来祸害啊。

３ 点石成金

【原文】一人贫苦特甚，生平虔（虔诚）奉（敬奉）吕祖。吕祖乃（是）吕洞宾也，相传为道教之祖。吕祖感其诚，一日忽降至其家，见其家徒（只有）四壁，不胜悯（同情）之，因伸一指，指其庭中磐石①。俄顷（一会儿），粲然化为黄金，曰：“汝欲之乎？”其人再拜②，曰：“不欲也。”吕祖大喜，谓：“子诚（的确）能如此，无私心也，可授以大道③。”其人曰：“不然（这样，是），吾欲汝之指头也。”吕祖倏（一下子）不见。 【注释】①磐石：厚重的石头。②再拜：拜了两次。③大道：成仙的真道。

【译文】（有）一个人特别贫穷，有生以来虔诚地供奉吕祖。吕祖就是吕洞宾，相传是道教的先祖。吕祖被他的诚意感动，一天忽然降临到他家，看见他的家（穷得）只有四面墙壁，非常同情他，于是伸出一个手指头，指向他庭院中一块厚重的石头。一会儿，金光一闪（磐石）变成了黄金，说：“你想要它吗？”那人拜了又拜，说：“ 不想要。”吕洞宾非常高兴，说：“你真能这样，没有私心，可以传授给你成仙的真道。”那人说：“不是这样的，我想要你的那个手指头。”吕祖一下子不见了。

４杯弓蛇影

【原文】乐广有客，久阔（分别）不复来，广问其故。答曰：“前在坐①，蒙（承蒙）赐酒，方（正当）欲饮，见杯中有蛇，意甚恶之，既（已经）饮而疾。”于时，厅事② 壁上有角弓③，漆画作蛇。广意（猜想）杯中蛇即角影也。复（再）置酒于前处，谓客曰：“酒中复有所见不（fǒu ）？”答曰：“所见如初（早先）。”广乃告其所以。客豁然（一下子明白）意解，沈疴④顿愈。

【注释】①坐：同“座”。②厅事：厅堂。③角弓：两端饰有牛角的弓。④沈疴（kē）：重病。在座

【译文】乐广有位客人，分别长久没有再来了。乐广问其中的原因。客人回答说：“上次在宴会（上），承蒙（你）赏（我）喝酒。（我）正要喝的时候，看见杯中有一条蛇，心里很厌恶它，喝下去后就病了。”在晏会时候，（乐广家里）厅堂的墙壁上有把角弓，（角弓上）

用油漆画了条蛇。乐广猜想杯中的蛇就是这支角弓的影子了。（于是）再把杯酒放在原先的位置上，对客人道：“酒中又有（你）所见的东西吗？”客人回答说：“所看到的同早先的一样。”乐广就告诉其中的原因，客人心中一下子明白（杯中有蛇）的原因了，重病马上痊愈。

５ 慈 鸡

【原文】 盛家畜（xù，养）二母鸡，黄白各一，分棚而栖（居），各饲（喂）数雏（幼禽）。晨夕引（带领）雏而出，二雌并行，宛若人之洽①比其邻者。一日，黄者为（被）人所窃，失母之雏，悲鸣不已（停，止）。白者频来相顾，若代为悯恻（哀怜）。然白后得食相呼，而视为己出。鸡虽微禽，而于五德②之外，复具（备有）一德。盛君之友因呼之为“ 慈鸡”。

【注释】①洽：和睦。②五德：指仁、义、礼、智、信。

【译文】盛家养了两只母鸡，黄色、白色各一只，分两个棚居住，（两只母鸡）各喂几只小鸡。早晨和傍晚带着小鸡出去，两只母鸡一同出行，好像人和睦相处的近邻。一天，黄母鸡被人偷走，失去母亲的小鸡悲哀地叫个不停。白母鸡时时来照顾它们，像代替黄色母鸡哀怜（它们）。以后白母鸡得到食物就招呼黄色的小鸡，（把它们）看作自己孵出的（小鸡）。鸡虽然是小的禽类，但在仁、义、礼、智、信五德之外，还具有（爱心）一德。盛君的朋友称这只鸡为“慈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