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舅舅奥斯卡.克雷斯韦尔也赢了两千英镑。 “看着我,孩子,”他说,“这件事让我觉得紧张。”
“这没有必要,舅舅!也许下次我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拿得准呢。” “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舅舅问道。
“当然有用,”男孩说,“我是为了妈妈才这么做的。她说她运气不好,因为爸爸的运气也不好,所以我想只要我运气好的话,就能阻止低语声了。”
“什么阻止低语声?”
“我们的房子。我讨厌我们的房子,它老是低声说话。” “它低声说什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孩子焦躁不安起来——“为什么,我自己 也不知道。但它老是缺钱用,你知道,舅舅。” “知道了,孩子,我知道了。”
“有人给妈妈送传票,你知道吗,舅舅?” “我想我是知道的。”
“然后那房子就开始低声说话了,就像你听到人们在背后笑你一样。这太可怕了!我想要是我运气好的话......”
“你可以阻止它的,”舅舅补上一句。
男孩用那又大又绿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泛出一种可怕的淡漠的光芒,接下来什么话也没说。
“那么,然后呢,”舅舅说,“我们干什么?” “我不能让妈妈知道我是个运气好的人!”男孩说。 “为什么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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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不让我赛马的。” “我想她不会。”
“噢——!”男孩奇怪地扭动身子——“我不能让她知道的,舅舅。”“好的,孩子!我们就想法子让她不知道。”
他们很轻易得就做到了。保罗在舅舅的建议下把五千镑交给他,由他转交给他的私人律师。然后再由律师通知保罗的母亲,说有个亲戚赠给他五千英镑;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她每年生日都可以得到一千英镑。
“这样她会连续五年有一千英镑的生日礼物了。”奥斯卡舅舅说,“但愿这笔钱会让她今后的生活好过点。”
保罗母亲的生日在十一月份。房子的低语声却比过去更厉害了。 尽管保罗是个幸运的人,可他仍然无法忍受这种声音。他非常想看到那封一千英镑的生日礼物对母亲有什么影响。
在没有客人到访时,保罗和父母一块儿用餐,因为他已经长大, 不受保姆管束了。他的母亲几乎每天都到市区去。她发现自己对皮衣素稿和时装面料有着特殊的才能,所以她秘密的在一个朋友的工作室工作。她的朋友是一些有影响力的布商的首席“美术师”,她还专门为报纸广告画一些身穿皮衣和用小金属片装饰的绸衣的模特。这个年轻的女美术家每年挣数千英镑,而保罗的母亲只挣几百英镑。于是她再次陷入不满了。她非常想在一些事上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可她没有成功,连替服装广告画草图都失败了。
生日的那天早晨,她正在楼下用早餐。保罗凝视着母亲看信的时候的脸。他知道那是律师的信。当她读信的时候,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一丝表情。接着,她的嘴上露出了冷淡坚决的神色。
她把信藏在一叠信封下面,什么也没有说。
“你生日这天信里没有什么好消息吗,妈妈?”保罗说。
“还算好吧。”她声音冷漠且心不在焉。没有多说什么就到市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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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午奥斯卡舅舅出现了。他说保罗的母亲和律师进行了一次长谈,问是否可以一次性拿到那五千英镑,好象她正负债一样。“你怎么想,舅舅?”保罗说。
“由你决定,孩子。”
“就让她全拿走吧!我们还可以用剩下来的赢很多,”男孩说。 “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孩子!”奥斯卡舅舅说。
“但我肯定能知道全国大赛的第一名,或者是林肯郡赛马和德比赛马的第一名。我肯定拿得准其中一个。”
于是奥斯卡舅舅在协议上签了字,保罗的母亲一下子拿到了所有的五千。可接着,一些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房子里的声音突然变的狂躁起来,就像一群青蛙在春季夜晚大合唱一样。肯定的是,家里添了些新家具,保罗也有了家庭教师。下个秋天,他就要去伊顿中学念书了,也是他父亲以前念的一所。母亲过去习惯的奢华生活又兴盛起来,连冬天屋子里都布置了鲜花,然而房子里的声音,在含羞草的枝叶和盛开的杏花后面,在一个个流光溢彩的靠垫下面,简直是得意忘形地在颤抖尖叫:
“一定要有更多钱!哦——哦——哦,一定要有更多钱,现在——呜——呜——一定要有更多钱!比以前更多!比以前更多!”
这把保罗吓坏了。他正向家庭教师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不过他紧张的时刻都是和巴塞特一起度过的。全国大赛过去了,他没拿得准,输了一百镑。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又为林肯郡赛马煎熬着,可林肯郡赛马他也没拿得准,又输了五十镑。他开始抓狂失常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炸开来似的。
“随它去吧,孩子!别为这些事烦心了!”奥斯卡舅舅敦劝他,可他一点也听不进去。
“我一定要拿准德比!我一定要拿准德比!”孩子反反复复地说,他那又大又绿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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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注意到他的反常了。
“你应该去趟海滨。你想去吗?还是再等等?我想你还是去一趟的好,”她一边说,一边焦虑地看着她,为了他,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沉重了。
但那孩子抬起他的神秘的绿眼睛。
“德比赛马结束前我是不会去的,妈妈!”他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当她遭到反对时她的声音就严厉起来,“为什么不?只要你愿意,你在海滨照样可以和奥斯卡舅舅看德比赛马,你没有必要在这里等;另外,我想你对那些赛马也太关心了。这是个不好的迹象。我的家变成了一个赌博的家庭,在你成人之前你不会知道赌博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它已经伤害你了。我必须得把巴塞特打发走,叫奥斯卡舅舅别再和你谈赛马了,除非你答应在这件事上理智一点;去海滨,忘记赛马吧,你都快疯啦!”“我什么都愿意做,妈妈,只要你答应我德比赛马结束之后送我走,”男孩说。
“从哪儿送你走?这个房子吗?” “是的,”男孩凝视着她。
“为什么?你真是个怪孩子,什么让你关心起房子来了?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它。”
他对着妈妈什么也没有说。他有一个秘密中的秘密,连对巴塞特和他的舅舅也未曾透露过。
母亲站在那儿有点儿愠怒了,她犹豫了一会: “好吧!假如你不
愿意,在德比赛马前就不去海滨了。但你得答应我别让你的精神垮下来。答应我,别再想那些赛马和你说比赛了。”
“哦,不会的,”男孩显得漫不经心,“我不会多想那些事的。你没必要担心。假如我是你的话,我就不担心。”
“要是你是我,我是你的话,”母亲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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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知道你没有必要担心的,是吗?”男孩反复地说着。 “要是我知道不用担心的话,我该高兴死了。”她有点厌倦了。
“哦,你会的,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知道你没有必要担心,”他坚持说道。
“我应该?那我倒要瞧瞧看。”
保罗心中的秘密就是他的木马,那个没有名字的家伙。自从他脱离保姆管约后,他就把木马搬到顶楼他自己的房子里去了。
“毫无疑问,你骑这个木马年龄也太大了。”母亲规劝道。“那么,你瞧,妈妈,在我有一匹真马前,我喜欢身边有种动物陪我。”他的理由稀奇古怪。
“你认为这样你就有了个伙伴是吗?”妈妈笑了。
“哦,是这样。他非常好,只要我在的时候它一直把我当伙伴。”保罗说。 就这样那匹破旧的木摇马留在了男孩的卧室里,依然是在腾越时被人勒住的样子。
离德比赛马之日越来越近,男孩的精神越来越紧张起来。他几乎听不到人家对他讲话,他身体虚弱,眼神也变得很古怪。他的母亲总是莫名其妙地为他感到局促不安。有时候,她一连半小时承受这种突然而至几近痛苦的感觉,甚至想马上冲到儿子面前以求确认他的安全。
德比赛马的前天晚上,母亲在市区参加一个大型晚会。那种焦虑又抓住了她的心,压得她几乎透说不出话来。她的内心挣扎着,因为她相信这违反了常识,但那种不祥的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她不得不离开舞会,下楼打个电话回乡村去。孩子们的保育员对
深夜来的电话十分惊讶。 “孩子们都好吗,威尔克特小姐?” “噢,好,他们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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