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象似性认知

语言象似性认知

一、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象似性

自从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提出任意性(arbitrariness)的观点以来,任意性不仅仅被看成是语言的基本特征之一,而且成为了语言学研究的基本假设。所谓任意性,就是指语言符号的能指

(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换句话说,语言符号的形式、声音和语义之间没有任何自然的、内在的或逻辑上的必然联系。例如,不同语言对不同事物有不同的叫法。汉语把人体上肢手腕前面的部分叫做“手”,而英语则称做“hand”,法语称“main”,俄语称“pyka”。不懂英语的中国人,看到“hand”时,不可能知道它指什么。只有通过学习,才能认识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对应关系,而这种关系是不可论证的,无理可据的(unmotivated)。索绪尔之后的布龙菲尔德的结构主义和乔姆斯基的心灵主义都忽视和否定了语言的象似性(iconicity),即语言符号能指和所指之间存有可论证的逻辑关系,并明确指出语言不仅仅在词汇层面上是任意的,在句法层面上,即单个语言符号通过排列组合而构成的语言结构与意义之间的关系也是任意的。实际上,乔姆斯基将任意性的观点推崇到了极点。在《语言与心灵》中,乔氏比较了人类语言与动物“语言”,认为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动物“语言”都利用固定的、有限的几个语言平面,每个平面与一个特定的非语言平面相对应;在语言平面上选取一点就能在非语言平面上找到相对应的一点,所以象似性是动物“语言”的特点,人类语言的特点是非象似性1105。不过,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人们开始认识到,尽管语言符号在基本范畴等级上存有一定的任意性,但在构成上位范畴或下属范畴时,尤其是构成更大的语言单位时(句法层面),都表现出明显的规律性,是有理可据的。也就是说,语言除任意性外,还具有另外一个基本的特点,即象似性。

象似性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柏拉图时代。在其著作《对话录》(Cratylos)中,柏拉图区分了形式与内容之间的两种关系。一种是由自然决定的,如cuckoo(布谷鸟),其发音类似所指鸟类的叫声,象声

词都具有这一特点;象形字,如“伞”,其形状酷似一把撑开的雨伞,其形状和内容之间也具有某种内在联系。另一种关系是由一个语言群体成员约定俗成的,如“chair”指一类有靠背,常常有扶手的供人坐的家具,“风”指流动的气流等等2250-251。现代认知领域的学者借用了柏拉图的这一区分,针对语言任意性,提出了语言象似性的观点。当然,认知语言学对象似性的关心并不主要集中在基本范畴词汇中的拟声和拟形,因为这种构词理据相对来说是相当有限的,在该词汇领域中,语言的任意性特点更明显。这也是为什么索绪尔等将拟声、拟形作为例外,进而忽视、否定语言象似性的主要原因。认知语言学讨论的语言象似性主要集中在语言的结构,尤其是句法结构。从人类认知的角度来说,语言不是任意的,而是有动因、有理据的,即所谓“心生而言立”1104。语言是客观世界、人类认知、社会文化等因素相互作用而产生的一套复杂的符号系统。因此,认知语言学并不否定语言的任意性,但更重视语言的象似性,尤其是在相关语言规则方面的研究中,象似性的地位大大高于任意性,这有助于从语言提供的独特视角,研究人类认知规律。

二、词汇层面及句法层面的语言象似性 1.词汇象似性

认知语言学认为,尽管客观世界中的事物是杂乱的,但人类大脑对世界的认识却是有序的。只有在认知的参与下,人类才能根据事物的特点,采取分析、判断、归类的方法,将世上万物进行分类、定位,进而认识世界。在此基础上,语言符号才有可能获得意义。作为人类认知活动结果的词汇,必然反映人类认知活动的规律,从而具有象似性。从认知的角度看,词汇象似性可以从语音和字形进行研究。

(1)词汇语音象似性。不同音素的发音部位、发音方法的不同会造成音的音质不同,给人的感受、使人产生的联想也不同。例如,舌边音/1/和鼻辅音/m/、/n/、/η/以及摩擦音/r/、/s/、/θ/等听起来比较柔软、低沉而含浑不清,常被用来象征低沉、缓慢、含混不清的声音、状态或性质,如low(低的),slow(慢的),

rumble(隆隆声),muffle(使声音低沉),dumb(哑的),muddy(糊涂的、泥泞的),muddle(使糊涂),nerd(糊涂鬼),murmur(低语),

mutter(咕哝),dim(昏暗的),muzzy(迷糊的)。再如,在发音素/b/时,首先需要双唇堵住气流,然后突然打开,释放出一股爆发性的气流。很多包含音素/b/的单词都含有膨胀、阻挡、迅速发展、爆炸等含义:bulge(膨胀),bounce(反弹),big(大的),block(堵塞),boom(剧增),break(爆发),brake(刹车),burst(爆破)等。事实上,因为爆破音/p/、/t/、/k/、/b/、/d/、/g/的发音方式使得它们的发音较为短促,显得干脆、刚硬,比其他的音素更能生动地体现各种声响,很多含有爆破音的单词的意义都与声响、冲击、撞击相关,如bang(砰、爆炸声),boom(隆隆声、嗡嗡声),rumble(隆隆声、辘辘声),ping(砰、乒或铛声),clink(金属碰撞的叮当声),clank(当啷声),clang(当当声),clunk(硬物落地的噔的一声),

bump(碰撞),thump(重击嘭的一声),thunder(雷鸣声),bangle(枪声、爆炸声),rumpus(吵闹),rambunctious(喧闹的),impact(冲击),pound(连续重击),stamp(冲压),stomp(噔噔地重踏),spanking(啪啪地打)等。同样的道理,舌位较低、开口较大的元音如/α:/、//、//等显得大方、响亮;舌位较高,开口较小的前元音/i:/、/i/、/e/等显得比较单薄。含有这些音素的单词趋向于表示相对应的或近似的状态或性质,如large(大的),fast(迅速的),clear(清晰的),crystal(水晶),swift(迅速的),chop(剁下较大一块),chip(凿下较小一片),slab(方形或长形厚板),slip(纸条),n.b(工具的尖端)等。

(2)词汇字形象似性。各种语言的文字符号系统在象似性水准上存有着差异。汉字属于象形文字,作为方块文字的汉语单字字形的象似性较为明显,象似性水准显然高于英语的拼音文字。如“人”是一个人分腿而立的形象,“雨”中包含有天空、云和雨点的形象,“休”是人靠着树休息的形象。英语也起源于象形文字,但之后发展成为拼音文字,从字形上来说,已经失去了大多数象似性。尽管如此,认为英语文字字形与意义毫无关系显然是武断的。在某些情况下,英语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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