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京城往西北行出百余里,便见一处荒山,山石险峻,草木幽深。此处相去京城并不甚远,但却人迹罕至,便是连猎户樵夫也是鲜有踏足。这不为其他,只因着此处乃是皇家林苑,万世封禁之地! 燕山一脉千峰竞秀、百岩峥嵘到得后豹窝处临水而止,雄望九州,习过风水之术的人一望便知此处乃是世间罕有的风水宝地。 然而月满盈亏,祸福相倚,这世间罕有的风水宝地之内却又时常透出一股冲天煞气,黝黑的山脉之中煞气西来,直逼到山脉尽头临水之处方才止住不再东行!这煞气止歇处乃是一面几十丈高的玉壁,唤作“照龙庭”。当得月明之时这玉壁便会折射月光,与那山前的“镜月湖”上同时折出的月光一并,月华绮丽、流光溢彩,形成一处精彩绝伦的景致奇观。
百余年前有个不出世的奇人叫做席应真,此人精通阴阳术数之学,曾被太祖请来观测神州龙脉走向。这人行到此处,见得这处景致后沉吟断道:“双月临世,反光煞冲,大凶之兆也。此穴非常人可久居,此像非常势可恒存!”
于是,此景便有了名字唤作:“双月临世”。然而,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日月朝不能有两个月亮,这景犯了太祖的忌讳,本是要被太祖毁去。可席应真却禀明:神州龙脉由天山东来在行到此处转向南下直到潜入东海,此地乃龙脉折冲之地,虽然大凶却是无可避讳,更是万万不可腰斩龙脉断送皇朝。由此“双月临世,反光煞冲”便保留了下
来。
再到后来,这席应真收了个徒弟,尽传了毕生所学。他的这个徒弟天资聪慧,悟性极佳,更兼是博学之才。从席应真处习得的阴阳术数在这徒弟那儿发扬光大,所成就的造诣之高更是旷古所未有。而对于这“双月临世,反光煞冲”的风水之象,这个徒弟更是有了青出于蓝的变通手法,于是这“双月临世,反光煞冲”便引发了九州乱战,纲常崩塌。
席应真的这个徒弟便是被后世称做天帅的道衍大师姚广孝!到得晚年,姚广孝深感罪业深重,封禁了此地。时至今日,通往此处的要道仍是由燕山卫重兵把守,近百年间几可说是无人再见过这“双月临世,反光煞冲”的奇景了。
然而有一个人,不仅曾经来过此地,而且就在今时他就站在那照龙庭前鉴赏着这绮丽景致。这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穿黑色锦袍,举止间优雅淡定,虽是星眸剑眉但那脸上却有一道刀疤极不相称的从左眉下方直划到嘴角处。这人仰望着照龙庭,嘴角忽的一翘,配合着脸上的那道刀疤显出几分不羁又带着几分优雅!
突然间,远处一声虎吼响起,黝黑的山林中飞出一群惊鸟,呱呱叫着四散飞去。这锦衣人望了一眼那群惊鸟起处,也不惊讶,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回过头来慢悠悠的行到一株枯树旁,举手为刀向那枯树虚劈了几下。
却也是奇了,那人手刀才放下,那枯树就断成了数截木头,每截木头都规规矩矩的相同长短,横截面处平整细致宛如冰面一般,比之
神兵利刃切的还要整齐。这人拾起这些现成的木柴,聚成一堆,木柴堆上又被他撒了些枯落的叶子上去。锦衣人把双手掌放在柴堆之上,不一会儿,柴火堆便冒起烟来,转眼之间这柴火堆便燃了起来。锦衣人见这火着了,便坐在了一旁仍旧去看那照龙庭。
火光明灭间,锦衣人身后气流急转,像是有个什么熊虎一类的大家伙在慢慢靠近。那人也不回头,兀自想着他的心事。就在这时那人身后慢慢转出一只怪物来,只见这怪物浑身金毛,目露碧光,还长了森利利的爪牙,血淋淋的嘴里含着一只梅花鹿的脖子。这怪物一路衔着梅花鹿的直拖到这火堆旁才放下。火光中这怪物连着尾巴足有一丈多长,头颈处鬃毛猎猎,威武雄壮大有万兽之王的风范。没错,这怪物正是一头雄狮!而且体型极其庞大威武,可是,很不协调的是那雄狮背后却负着一个包袱。那包袱黑黢黢的绑在那雄狮背上,疙疙瘩瘩的累赘无比,大大折损了这万兽之王威风。
负者包袱的万兽之王向那锦衣人吼了一吼便趴在火堆旁啃食那鹿的脖子。锦衣人也不怕这包袱狮王,走到近前左手扯起那鹿的后腿,右手极熟悉的从那狮王背后的包袱中取出了一把匕丶首来,那锦衣人比着那鹿的腰腹就要一刀平分了这鹿。却不想那狮王此时脾气大发,“腾”的站将起来,用一只狮爪按着那鹿,向那锦衣人狮吼连连。 原来这狮王是在护食,那锦衣人先是一愣,随即双眉一轩。一股劲风从这锦衣人身上发出,逼得那地上的枯草倒伏贴地,那火堆也被这劲风吹的火星四散。而那狮王兀自低吼,对这人的示丶威却是半分也不怕。僵持了一下还是锦衣人泄了气,他将那刀子缩回到那鹿的大
腿根处切割,嘴中还狠狠的道:“老东西,这么小气。”
那狮子也不再理他,又回去啃那鹿的脖颈。锦衣人切了条鹿腿下来,剥了皮就放在火上烤着。不时的还从那狮子背上取出写调味粉料倒在那鹿腿之上。正烤见,突然远处一声长啸响起。那锦衣人与狮子闻得啸声都抬起头来望向那发声处,一人一狮又不约而同的相视一望。只见锦衣人看着狮子点了点头,那狮子像是会意一般,站了起来:“吼??吼??”的叫了起来。
两声狮吼才过,那先前啸声来处一个黑影快速飘来,才见那黑影在树影间晃了两晃就从百米之外落到了火堆近前。黑影走上前来,逼近火堆,火光之中,只见来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年纪虽老,但仍是眉清目秀,只是带着淡淡的愁容,举止之间更露出一骨子的执拗,这来人正是方子敬。
方子敬走到火堆旁坐下,望着那吱吱冒油的烤鹿腿,淡淡的说道:“崔轩亮,你这大猫还没老死啊?”此问一语双关,竟是把这一人一兽都给得罪了。
自命枭雄的怒苍之主,他作风亡命,静的时候深藏九幽冥底,无声无息,动的时候却能振翅高飞,举国震动。如此人物,一旦要放手一搏,辄以天雷之威,复加骤雨之急,胜则全胜,败则全败,图的便是“大起大落、片甲不留”。似他这般性子,碰见了业火魔刀焉有不取之理。 那魔刀连鞘插于地上,约有六尺来长,宛如地狱业火烧结而成,
通体晶黑,刀体刀鞘浑然天成,不见一点接缝,更看不到人为雕花。那黑里透红的刀鞘透出了一圈彩晕,光可鉴人,晶莹细腻,就像一只幽幽暗暗的魔眼。那魔眼正凝视着秦仲海,热切激荡而又委屈含怒,像是久别重逢的知己,亟待倾诉自己遭遇的种种不公。秦仲海烧红的眼皮下一双怒目也望着那魔眼同样的热切激荡,同样的委屈含怒,同样的有逼着满肚愁肠要说给魔刀听。
再也忍耐不住,怒王全身战栗,缓缓将刀柄向上提起,魔刀出鞘了,业火寸寸暴涨,照耀得满山红光亦如魔窟鬼殿一般。刀锋将出,恨火吞吐绽放,只要一会儿刀鞘坠地,魔刀便将完全绽现人间。刀身堪堪出鞘,忽听一声嘶哑悲呼,轻声道:“仲海??”
炽光消散,魔刀重回入鞘里,秦仲海眼皮下的红热立时消褪。众人余悸犹存,一个个伸手遮目,侧颈偷眼去看,只见秦仲海肃然仰天,问道:“是言二娘吗?” 言二娘轻声道:“是我。”
“你过来”秦仲海将言二娘招到身边,取下二娘腰间一柄军刀,这刀身残破,想是历经恶战嗜血成贪的不世凶刀,也不知有多少人亡命此刀之下。秦仲海轻抚刀身,闭目轻叹一声,再睁开眼时已经再无半分的犹豫。只听咔嚓一声,秦仲海折断了军刀,用那折断的刀尖在断刀另一半刀柄之上刻下“天下遗民,唯君不弃”八个草字。 秦仲海转身对众人道:“此去我若不能回头,请诸位设法将此刀交予我的兄弟卢云,从此以后怒苍上下唯卢云是从。”话毕秦仲海也不等众人回话,将那断刀扔还给言二娘,提起地上魔刀一纵而起,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