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51户,南直隶32户,江西20户,福建16户,山东15户,山西13户,湖广11户,四川11户,北直隶10户,陕西5户,河南3户,广西、广东、云南各1户,贵州无。浙江绍兴府15户、嘉兴府13户,南直隶常州府11户、苏州府9户,江西吉安府9户,山西平阳府9户,是全国最为集中的地区。以县计,浙江余姚6户、平湖5户,南直隶武进5户,江西安福5户,福建莆田5户,为全国之最。 二 明代进士家族的几点规律
从以上数据看,明代进士家族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的特点:
第一,地区分布的差异性明显,主要集中在东南一带科举比较发达的地区。特别是浙江和南直隶两处,由于经济发达,人口众多,文化昌盛,在科举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由此也培育出了为数众多、影响巨大的进士家族,余姚孙氏、吴江吴氏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尽管北方也出了诸如新城王氏、任丘边氏这样的大族,但从总体数量还是从其历官情况上看,北方是远远比不上南方的。
第二,进士家族的考生取中巍科的比例特别高。出自以上家族的进士总数为1466人,不到全国进士总量的百分之六,但其中状元18人,榜眼22人,探花13人,约占全国鼎甲人数的百分之二十。此外还有解元20人,会元7人,传胪10人,庶吉士78人等等。其巍科比例之高,远非寻常出身的进士所能比。有学者认为,中国的科举考试,具有智力测验性质1,从技术层面看,进士家族因为有前人的应试经验,无论在学习方法还是在考试技巧方面,都可能比一般人高出一筹,从而在应举时占尽优势。例如浙江临海秦文,56岁即致仕归家,“杜门谢客,足迹不及公府,日惟教养子弟,波及乡之后进焉”,侄子鸣夏、鸣雷从其学,“授以家学,不烦而成”2,后来鸣夏中进士,选为庶吉士,而鸣雷更是高中状元,官至尚书。其前代若身居要职,其影响更是显而易见。一个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张居正家族。张嗣修于万历五年参加廷试,时张居正已位居首辅,“于是假其柄于四维,而詹事申时行使所知以嗣修卷上之,四维已次名二甲第一矣。既进御,上启姓名,则简拔嗣修一甲第二人,而召先生曰:?无以报先生功,贵先生之子孙以少报耳?”3,且不说下属考官暗献殷勤,就连皇帝也公开舞弊,直接把榜眼奖赏给了张家。下科又亲赐张懋修状元,敬修二甲前列。当然,我们并不排除智商的遗传性和家族聚居性,但与此相比,显得更为次要。
第三,明代的高级官员多出自进士家族。出自这些家族的阁臣共32人,几近明代总数(约170人)的五分之一;尚书出自以上家族的则更是多达175人。一门两阁臣如安福彭华、彭时兄弟,南充陈以勤、陈于陛父子;一门五尚书如闽县林瀚家族,一门四尚书如灵宝许进家族,一门三尚书如吴江吴洪家族、乌程闵硅家族等。其他官都御史、侍郎、总督、巡抚等
等要职者,数量更为可观。可以说,这些进士家族构成了明代高层官员来源的主体,对明代的政治发挥了重要的影响。这一特点的出现,与前一特点有关。明代“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南北礼部尚书、侍郎及吏部右侍郎非翰林不任”4,进士家族出身者既在巍科中占尽优势,势必也会在选官任职时取得优势,从而获得更多的晋升机会。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形成一种良性循环。此外,在地方官行取、京官推升等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相互援引的关系,那些有家族背景、关系复杂的进士官员,获取升迁的机会毫要比一般的官员高出许多。
从进士家族的形成原因看,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都相当重视家庭教育。考试必须以教育为基础,教育发达的地区,其考试成绩往往更为突出,家族也是如此。 1钱茂伟:《国家·科举与社会》,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第218页 2《献徵录》卷三十六,张凤翼撰《秦公鸣雷行状》,第1506页。 3《献徵录》卷十七,王世贞撰《张公居正传》,第647页。 4《明史·选举二》。
一些家族世代以家学相传,绵延不绝。比如江西安福县伍氏,“安成擅《春秋》,伍尤正传”1,世代都以《春秋》经起家。洪武四年,伍洪即以《春秋》考中传胪;其后伍希渊于天顺八年会试,中《春秋》房第一;希渊子伍符于成化己卯乡试,又中《春秋》第一。又如四川富顺县陈氏,以《礼》经世其家。在这样的经学世家中,由于耳濡目染,对于其子弟来说,熟练地掌握经书要义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而在科举考试中游刃有余。进士家族内部的学风兴盛,父子兄弟之间,互相学习,互相促进。比如浙江鄞县陈氏家族,杨守陈与守阯、
2守随等年纪相当,在家时即自相师友,共同成材。后守阯荣登榜眼,教育弟子更为用力,“布
政(守隅)而下,皆公所启迪者,东南文献,于斯为盛”3。
北方和边远地区能出现比较大的进士家族,更显示出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比如陕西渭南氏家族,第一代进士南大吉致仕归家后,构筑书院,亲自讲授4,他的弟弟逢吉受其教育,于嘉靖十七年中进士,官至山西副使。逢吉致仕后,“又建姜泉书院,收训其子姓门人,接引后学如弗及”5。在前代进士孜孜不倦的教育下,南氏后代陆续又有七人考中进士。 在这样的家族环境中,子孙兄弟之间相互竞争,共同促进。如浙江余姚陈觐还是国子生时,看到两个兄长陈墀、陈陞同时考中进士(嘉靖二十年榜),“益自奋厉,折节读古人书”6,终于嘉靖三十八年登第成进士。
另一个比较重要的条件是,进士家族拥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从生员、举人到进士,由县城、省城到京城,漫漫征途,需要路费以及生活、学习、考试等费用,统计起来是个不小的
数目,而家庭或者家族是这些费用的主要供给者。
科举社会是个倒金字塔形结构,一个进士下面,是众多的举人、生员,在进士家族中也是如此。因此,维持其子孙长期应考,对于任何家庭或家族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是不可能办得到的。进士家族是如何达到这个经济水平的呢?
从一些家谱和进士履历来看,进士家族的前身大体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前代有足够积累的家族。世代官宦之家是可以的,高官家庭自不必说,一些低级官员的家庭通过数代的努力,也能达到这一水平。例如陕西华州东思恭,其高祖良惠在元代做过总管,入明后,其父东昇历官县丞,是一个小官宦之家,思恭四兄弟就有三个考中进士,家业应该比较殷实。或者由数代业农、经商或者其他方式成为富户,再转而业儒,成为诗书之家。例如江西安福伍氏“家富丁繁”,洪性中在明初被选为粮长,“总邑赋输于应天”7,足见伍氏在安福富甲一方,之后其子伍洪以《春秋》相传,子孙纷纷以本经考取功名。四川南充的陈以勤家族,“有兴祖者,当元至正间,为公八世祖。兴祖生思诚,思诚生文质,文质生平,皆受农”8。历数代农耕积累之后,陈家才有能力供子弟读书应举。“平生纪,以儒为博士弟子。纪子衡,贡生,为训导。衡子信,贡生,皆室于蒲氏,以《礼》经世其家”。经陈纪、陈衡、陈信三代的文化积累,陈氏已经完全转变成为诗书之家。自陈信之子大道开始,三代人接连考中进士。 1《献徵录》卷一百一,林俊撰《伍公希渊墓表》,第4491页。 2《献徵录》卷六十八,《杨守随传》,第2957页。
3《献徵录》卷卷二十七,李东阳撰《杨公守阯神道碑铭》,第1146页。 4《献徵录》卷八十五,《绍兴府知府南大吉传》,第3609页。 5《献徵录》卷九十七,马自强《南公逢吉志铭》,第4266页。 6《献徵录》卷一百二,张时彻《陈君觐墓志铭》,第4566页。 7《献徵录》卷八十三,李时勉《安福伍洪传》,第3515页。
8《献徵录》卷十七,许国《谥文端松谷陈公以勤墓志铭》,第631页。 9《献徵录》卷八十四,黄云《张参政穆行状》,第3556页。
第二种是前代没有足够积累的家族。这类家族一般会在兄弟之间进行分工,其中一人事农业、商业活动,资助其他兄弟或下一代参加科举考试,以达到整个家族利益的最大化。例如南直隶昆山张穆家族,张穆兄弟四人(稹、穆、和、种)都很有才华,但因为经济原因,长兄张稹作出了牺牲,“以父命从农业,资公等学”9,后张穆与张和兄弟同登正统四年榜进士:张种也由科举出身仕至濮州判官。浙江鄞县的戴■家族则更有意思。在兄弟五人中,戴■最幼,但赚钱养家的担子却落在他的身上,“伯仲皆业儒,乃属公治贾事”1。在资助兄长纷
纷登第后,家族已经没有经济压力了,于是戴■也发奋努力,在嘉靖十四年考中进士。 自产生第一代进士之后,该家族的经济、文化水平一般都会得到很大的提高,迅速转变为官宦之家、书香门第。一方面,第一代进士会用个人收入反哺家族,在家乡大量购置田地,为后代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他们更重视为后代子孙营造一个比较优越的学习条件,甚至亲自传道授业,提高他们的知识水平和应试能力,从而促进了该家族在科举社会的竞争力。例如,南直隶太仓州王世贞家族,第一代进士王倬官至南京兵部右侍郎,“尝置义田千亩赡族人”,王世贞“复以膏腴益之”2;北直隶任丘邝氏,第一代进士邝璠致仕归家后,“建阿陵书院,日课群从”3;陕西陇州阎氏,第一代进士阎仲实“所储书至万余卷,为书院,建崇经阁贮之,增建堂斋,延师择徒,慨然以作人善俗为己任”4,等等。有些没落的前代望族,也通过培养进士的途径得以重振家势,比如浙江平湖屠氏,“历元为巨室,明初被籍没”,经过六代的沉寂,屠勋于成化五年考中进士,官至太子太保、刑部尚书,“始以科举昌大其家”,六个儿子中有三人成进士。其中应埙秉承父训,对下一代“躬自讲授,穷昼夜,孳孳弗怠,盖俱欲教育为闻人”5,又培养出了一大批贡生、举人和进士。 附表1.全国进士家族分省、府统计总表 排名 直、省 浙江 府 杭州府 湖州府 嘉兴府 绍兴府 宁波府 1 温州府 金华府 台州府 严州府 处州府 小计 南直隶 2 安庆府 应天府 苏州府 三进士 5 4 14 9 4 2 3 1 1 43 2 4 17 四进士 3 1 2 8 3 1 3 21 2 3 五进士 2 1 5 8 1 3 六进士以上 1 1 3 2 2 1 10 3 合计 9 8 20 24 9 1 2 7 1 1 82 5 4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