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迟子建作品中的生态意识

绪论

论述了迟作的动物叙事技巧,颠覆了人类中心主义价值体系,反映了她广博的生态情怀[1];吴义勤在《狗道与人道——评迟子建长篇小说<穿过云层的晴朗>》一文中,指出作者以狗的命运象征人的命运,以狗眼观察人世,以“狗道”反思“人道”通过狗眼观察人间社会的冷暖,烛照人道的黑暗与险恶。[2]

通过以上归纳不难看出,对迟子建作品中生态意义的分析研究还不够深入,系统性还不强,成果还不太丰硕,有鉴于此,本文将进一步深入研讨迟作中的生态意识。

三、论文研究的内容及方法

本篇论文拟打算用生态批评的理论分析迟子建的小说,结合她的散文,关注其作品中的自然因素、多彩的动物形象、迟子建着力塑造的具有生态意识的“生态人”、作品中的回归意识、人与自然的和谐、对城市文明与现代文明的批判,并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思想相结合,全面解读迟子建作品中的生态因素。另外,本文还将结合生态伦理学,用和谐生态的理论阐明迟子建作品中的生态理念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作用。

[1]

汪树东.对大自然的诗意怀想——生态意识与迟子建小说[J].石河子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1(5).

[2]

吴义勤.狗道与人道——评迟子建长篇小说《穿过云层的晴朗》[J].当代作家评论,2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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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充满灵性的大自然

何谓自然?《现代汉语辞典》上解释为“自然界”,显然这个解释不是我们在这里要探讨的“自然”概念。穆勒在《论自然》中是这样定义“自然”的:“自然”一词有两个主要的含义:它或者是指事物及其所有属性的集合所构成的整个系统,或者是指未受到人类干预按其本来应是的样子所是的事物。[15]这个定义告诉我们,不同意义上自然属性亦不同:前者是自然的整体性,即地球上的所有存在物,包括人在内,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后者强调的是自然的原初性,这主要是针对地球上除人类而外的其它存在物而言的,指的是那些未受人类改造,以原初面貌呈现的事物。刘文良认为,“自然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自然是指与人类社会相区别、相对对立的世界;广义的自然则指整个物质世界及其一切表现,即具有无穷多样性的一切存在物,除了包括人工自然和天然自然外,还包括人和由人组成的社会。”[16]傅华在《生态伦理学探究》一书中提到:自然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自然是指具有无限多样性的一切存在物,包括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狭义的自然是指自然界,即与人类社会相区别的物质世界,包括非生命系统和系统两大类。”[17]两位中国学者对自然的定义其实大同小异:广义的自然是指包括人在内的一切存在物,而狭义的自然则把人和人类社会排除在外。本文讨论的是狭义自然,它大致包括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山石泥土,风雨雷电,春夏秋冬,森林草原,动物植物,飞禽走兽等。

大自然自古以来就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原始人是在丛林中生活了很长时间后才迁移到陆地上筑巢而居的。漫长的原始社会,封建社会,华夏子民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尤为可贵的是,在这种相处中产生了许多艺术的瑰宝:诗经三百,唐诗宋词,汉魏文章??都是人与自然和谐交融的产物。中国古典诗词中常用托物比兴,借景抒情的手法,这也反映了自然与人类情感的浓厚关系。农业社会中,

[15][16]

参见何怀宏.生态伦理——精神资源与哲学基础[M].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2:262. 刘文良.范畴和方法:生态批评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3. [17]

傅华.生态伦理学探究[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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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充满灵性的大自然

人与自然的联系比较密切。

大自然不仅影响了文学创作,还影响了古人的生命观,哲学观。老子在《道德经》中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句话是老子思想的精华所在,它深刻地揭示了“自然”在天,地,人,道四者之间的重要地位,自然的法则是至上的法则。中国儒家的圣哲孔子拿山水来形容何为仁者,何为智者,在《论语·雍也篇》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这句话既道出了他心目中的仁者智者形象,也道出了他对山水的认同。

与古老的东方文明一样,西方哲学同样显示了对自然的膜拜。古代西方人相信在人类力量之外,还存在一种超能,那就是神秘莫测的自然,故对自然怀有一份深深的敬畏。例如,古代巴比伦人相信自然界具有精灵般的力量,相信人类的命运与天上的星宿有关,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星宿[18]; 古埃及人把星座和他们神话中的神视为一体[19];古希腊人认为“自然界不仅是活的而且是有理智的(intelligent);不仅是一个自身有灵魂或生命的巨大动物,而且是一个自身有心灵的理性动物”[20]尽管这些观点是人类在科学技术极端不发达,人类还不能真正认识世界本质时的愚昧看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观点显示了人类对自然的敬畏之情。的确,自然就是一个神性与灵性的结合体。这在迟子建的笔下反映得尤为深刻:莽莽苍苍的大兴安岭、浩浩荡荡的黑龙江、沉睡的大固其固、装满了童话的北极村、白雪的墓园、迷幻的白夜、苍茫的北国,甚至天边的一抹云霞、门前的一棵小树、一条家养的狗、一只不知名的虫子、一朵花、一棵草??都足以让迟子建沉思,动情,在她的笔下,大自然是那么生机勃勃,富有活力。迟子建曾说:“我对人生最初的认识,完全是从自然界的一些变化而感悟来的。”[21] “我对文学和人生的思考??与我所热爱的大自然是紧密相连的??我希望能够从一些简单的事物中看出深刻来,同时又能够把一些貌似深刻的事物给看破,这样的话,无论是生活还是文学,我都能够保持一股率真之气,自由之气。”[22]这句话明确告诉我们,迟子建的创作与自然的渊源有多么地深,是自然促使她进行文

[18]

(英〕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上册)[M].李珩译.上海:商务印书馆,1995:34. [19]

(英〕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上册)[M].李珩译.上海:商务印书馆,1995:37. [20]

(英)R.G.柯林伍德.自然的观念[M].吴国盛,柯映红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90:3. [21]

迟子建.寒冷的高纬度———我的梦开始的地方[J].小说评论,2002,(2): 35-37. [22]

迟子建.寒冷的高纬度———我的梦开始的地方[J].小说评论,2002,(2): 3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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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创作,也是自然让她思考生命,更是自然让她不断更新自己,自然对迟子建的影响太大了。因此,在迟子建的作品中,对自然的赞美与歌颂到处可见。

第一节 自然之美

生态批评的核心要义之一,就是考察“自然”在文学创作中的地位和作用。自然如何影响着文学创作,文学创作又是如何反映自然。美国学者L·K·奥古斯汀说,“生态学可看作为一门地球之美的科学,或者是自然美的科学”,“对我们的感官来说,地球,因为其上具有全部生命和生命活动的复杂性,所以比任何一个

[23]所选择的无生命的行星来得美”。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既成了艺术家审美的对象,

也成了艺术家创作灵感的源泉,因此,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自然美都是艺术家赞美的对象。在西方,黑格尔说“第一种美就是自然美”,卡尔松说,“简而言

[24]之,所有被人类玷污的自然,在本质上具有审美的优势”。哈格若夫(E.Hargrove)

说,“自然是美的,而且不具备任何负面的审美价值”,“自然总是美的,自然从来就不丑”[25]。在东方,自然更是得到了人们的顶礼膜拜。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知北游》)陶渊明甚至把污浊的官场喻为“樊笼”,把回乡归隐称为“复返自然”;印度诗人泰戈尔说,幼稚的孩童、清纯的处女、涧上的明月、枝头的黄鹂、温馨的爱、诚挚的诗才是永恒的福音。而在迟子建的心目中,自然之美就存在于她的童年生境中,存在于她的故乡北极村里,存在于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中。

一、优美的童年生境

生境(habitat),原是生物学上的用语,笼统指生物的生存环境,还包括生物之间相互作用的生态因素。文学意义上的生境的含义要更广泛一些,不仅包括一个人居住的地理环境,也包括其周围的人文环境。对于迟子建来说,漠河的北极村就是她的童年生境。这段童年经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迟子建一生的创作。“对于一个文学家,艺术家的生长发育来说,早期经验更具有重大意义,它可以持久地影响到文学艺术家的审美兴趣,审美情致,审美理想。而如此重要的早期

[23][24]

参见刘湘溶.走向明天的选择—生态伦理学论纲[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2:113. 参见彭锋.完美的自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94. [25]

参见彭锋.完美的自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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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充满灵性的大自然

经验正是从一个文学艺术家童年时代所处的“生境”中获致的”。[26]迟子建在《北极村童话》中说:“假如没有真纯,就没有童年。假如没有童年,就不会有成熟丰满的今天。”[27]正是早期的童年经历,决定了迟子建后来的创作注定和那片黑土地有关,和那片黑土地上的人有关,和那片黑土地上的事有关。这段童年经历,也促使她最终成了一名自发的生态作家。

童年生活中的环境美影响了她与自然的关系。迟子建童年是在东北漠河的北极村度过的,那儿有着最为迷人最为原始的自然景观,有大江,有森林、有白夜,有木刻楞房子??那里乡土气息浓郁,民风淳朴, 是我国生态系统保存完好的地理区域。在村中的姥姥家,她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昆虫与花草。而这里的一切,都成了她以后作品中的背景,例如《逝川》中的鱼汛,《白雪的墓园》的雪,《原始风景》中的白夜等。她的散文,更是不时提到童年时的景象,童年时仔细观察过的那些小动物,植物,例如,她曾在《哀蝶》中谈到年幼时扼死了许多蝴蝶,二十年后,感到对不起它们。她也曾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观察一只反反复复爬神龛的不知名的虫子,进而被这只虫子永不放弃的精神感动,为它写了一篇《一只惊天动地的虫子》。她的散文有很多是回忆她的童年生活的,故事的背景就是东北的大江大河,茂林小溪,山花野草??足见童年对她的巨大影响。罗尔斯顿在《哲学走向荒野》一书中曾说:“??天才一般都回忆起自己的孩提时代的中段有一段时间里,自然界让他们产生一种强烈的共鸣,使他产生自己与自然过程有一种深刻的联系的感觉。有了孩提时代这段与自然的遭遇,成年后进行创造性活动时,这些天才常在回忆中返回那个时代,将其作为创造力与创造冲动的源头以更新自己。”[28]迟子建的文学创作,就在不停地寻找童年生境中,激发其创作的灵感。她说,“没有我童年的经历,是不可能有我的写作的。一个作家的童年经验,可以受用一生。这经验像一颗永不泯灭的星星一样,能照亮你未来的写作生活。”[29]

童年生活中的人性美影响了她的创作观,人生观。可能正是由于生活环境的优美,才孕育出了生活在其中的那些具有勤劳朴实,善良仁爱的性格的人。文学史上最值得一提的环境熏陶人的作家作品就是沈从文和他笔下的湘西,正是由于“边城”那原始的风景之美,才熏染出了翠翠,大佬,傩送,爷爷这些未被现代

[26]

参见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210.

[27]

[28]

迟子建.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1

(美)霍尔姆斯?罗尔斯顿Ⅲ.哲学走向荒野[M].刘耳,叶平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471. [29]

舒晋瑜.迟子建:童年经验让我受用一生[N].中华读书报,2011-5-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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