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宇宙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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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宇宙意识

作者:陈妍霞

来源:《卷宗》2018年第17期

摘 要: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是初唐时期诗歌作品中的上乘之作。诗歌描绘一幅幽美静谧的春、江、花、月、夜景图,良辰美景的描绘中又有人生哲理之思和思妇游子离愁之叹。在景、理、情的融会贯通中诗人将时间与空间时时进行转换融合,作品中贯穿的强烈的时空意识将诗歌艺术高度提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关键词:张若虚 时空意识 意象 月亮

初唐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历来享有盛誉,在名家辈出,优秀诗作层出不穷的唐代,诗人仅凭此篇就做到了“孤篇压全唐”,近代诗人、学者闻一多更是将此诗看成是唐诗的最佳篇章,赞其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本诗除了高超的艺术变现手法和幽美的意境及声韵之美值得人们称道,其中所蕴含的强烈的宇宙意识更值得一探究竟。

《春江花月夜》原是乐府吴声歌曲名,张若虚的这首为拟题作诗,虽在传统乐府诗歌中选择旧题,诗人却未落入前人窠臼,而是开创了前所未有的艺术新局面。诗人把春、江、花、月、夜五个景物意象浓缩在一副色彩鲜明的艺术画卷中,用音韵谐美的文字铺染出了一个春华如霜、江流浩涌、月光皎洁、意境空灵,朦胧,江天一色纤尘无染的澄明世界。面对如诗如画的月夜风光,面对亘古恒久的月色、江流,诗人在此种广阔无垠的时空背景下发古今之幽思,写人间游子思妇之离愁。

诗的开篇诗人依题目摹写了一幅幽美空灵、恍惚迷离、深邃澄明的“春江花月夜”的美景图。起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诗人极目千里,眼前的浩浩江水似乎已和大海相连,一轮明月随着潮水涌动缓缓升起。作者运用想象把自身置于一个极为阔大浩渺的空间并引发对时间的感思——明月、江水千年万古如斯。“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虽是看到眼前景,心中却是观照天下事。广袤的空间与时间获得同步,为后面进一步表现宇宙意识、生命意识作了铺垫。在一个广角的远视镜头中诗人让我们看到了春江浩渺的壮丽景色,接下来作者分别用近视、俯视、仰视、虚实结合等不同维度描绘了:水绕芳甸、花林似霰、空里流霜、江天一色、孤洁月轮。在“孤月轮”的映照下,渺小的个体与“永恒”在广渺的空间猝然相遇,孤独、惆怅、惶恐终又归于冷静,诗人望着天上的孤月发出这样的天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见人?”一个前人来者似乎都无从回答的哲思性的元问题,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无论是何人,无论是何年,人已不再,而月依长明。作者亦像前人一样意识到个体生命短暂有限但又有突破和思想的升华,看到的是“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个体生命时间的有限性在生生不息的延续中获得某种无限,并见证了“日月”宇宙的无穷。在此,诗人把“无穷已”的人生和代表永恒的“江月”、“江水”等融为一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无法蠡测江月在等待何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执着如初,现实中只见得眼前的江水滚滚而逝。有着生命意识觉醒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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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悟到的是东流的不仅是江水也是每个人的有限时光,人在有限时间应该向着无限意义去追求,去期待。

诗歌的下半部分把一对虚化出来的游子思妇置身于这良辰美景,用思妇游子之间深挚的离愁情思来突显宝贵的青春时光的短暂易逝和美好爱情的坚贞永恒。时间的无涯与有限,流水的绵长与青春的短暂,等待的煎熬与青春的消逝就在这温柔的月光和流水中暗暗碰撞,在此时的空间和时间里“哲性的宇宙意识因为爱情的渗透而获得一种诗意的表达;爱情的抒发也因宇宙意识而变得更为纯洁。”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总写相思离别之苦,因游子似白云“悠悠”而去,离愁才显得越发难以承受,虽未写明具体时间,游子思妇此时已是天各一方,游子扁舟江上,思妇颙望妆楼。“谁家”和“何处”为互文见义,两个设问用男女声对唱式的对话形式写出的是普天下之下离人的愁思,诗歌的情感时空再次由个人观照到整体,由“此时”可以连接古今的生命时空。“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未着一个思字,却通过这轮可爱又恼人的月亮写出了思妇的相思愁苦。月亮在被拟人化,通了人性的月光照穿了思妇的孤独,怀着对其怜悯之情朗照妆楼徘徊不走,而月亮所照之处皆让思妇睹物思人,自此才有思妇驱赶月光的两个痴情动作,但是“卷不去”、“拂还来”只得作罢。游子远在他乡,鱼龙深潜,不通音书,相思无以遥寄 ,只好生发美好想象,愿化身月光照君千里,所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在不同的空间里亦可“天涯若比邻”,在月光的聚焦下,远在他乡的游子可以来到思妇的世界与之“照面”。“思妇通过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通过对将来聚首时的遐思,将过去、未来一统归并到当前。”思妇借月咏叹相思之后,紧接着写游子思归怀乡之情,时间也由现实转入梦境“昨夜闲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以梦起兴,在现实中不能实现的,在梦的时间也许能够相见吧。在此句中,“春”是一个表示时间意象的词,春是一年的开始,万物在这个季节萌生,她代表着活力生机和希望,春也是青春年华的象征,人一生中最美好的韶光。可惜的是春已过半游子还在外漂泊,流水落花春去也,似水年华,随春而尽。“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春水流尽,月复西沉。“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趁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聊可与共的明月已深藏海雾之中,青春不再,人在天涯,故乡还是那么遥远。孤寂、落寞的游子在无可奈何中又生发美好的憧憬,即便自己无法回家,也把美好的祝愿寄托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其他游子身上,而自己将不绝如缕的思念之情摇落弥散在江树之上。

全诗紧扣诗题春江花月夜展开,又以“月”这个意象贯穿始终,描绘从江月初升到皎月高悬再至落月西斜整个动态过程,用“月”作轴形成一个环形结构,构思精巧。在诗人“更绝尘寰的宇宙意识”统领下诗人能把经警深邃的哲理之思化为轻柔的“诗的时间”,并通过江月、流水、落花、镜台等一系列的时间意象展露出来。“诗人以一种宽和平淡的心态来写宇宙时间,似乎显得胸次简净,无复多求。”在望月思索宇宙时间之迷思时,诗人顿悟出生命时间有限与无限如何去平衡,在宇宙时间与生命时间,在梦想与现实之间,通过一轮明月诗人将宇宙之问与爱情之思两大永恒的主题连缀在一起。短暂的青春和有限的爱情时光因宇宙之思和哲理诗意的表达在另一种意义上获得了永恒。时空意识经过张若虚的继承创新和纯化,成为了其诗歌的支撑力与内核点,这种意识的渗透为奏响了盛唐之音铺下了坚实的基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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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闻一多《唐诗杂论诗与批评》,(M),北京:三联书店,1999年版 [2]詹冬华《中的时间意识》(J)《名作欣赏》2005年第3期 [3]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北京:三联书店,1999年版

[4]马跃《从张若虚的宇宙意识看诗中之情》,(J),《中国古代文学研究》,2009年第8期

作者简介

陈妍霞(1983-),女,江西安义人,江西外语外贸职业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文学批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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