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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开头法断想
作者：徐强
来源：《中学生阅读·初中读写版》2016年第01期
1
外甥女13岁，在老家上初一。我暑假回老家，姐姐让她拿自己的日记本给我看，要俄给她“指导指导”。我翻了一遍发现，她写日记的习惯坚持得很好，差不多每天都“记”；写得也算认真，就是语言有点落入俗套。最明显的是开头千篇一律，即“今天……”。
我给外甥女下了一道“禁令”：今后写日记不要再用“今天”开头。“不用?今天?开头，那怎么写啊？”她有点为难。我说了两条。首先，日记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的流水账；写日记可以回忆，可以畅想，可以发表观点，可以抒发感情，自由得很。其次，即便是写“今天”的事情，也不一定在开头提及时间，就算提及，也完全可以找到其他的表述方式，比如：“再有三天就过生日了……”“开学第一天，历来是校园里最热闹的日子……”“11月又过去一半了……”“羊年的日历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 2
梁实秋的散文集《雅舍小品》中，有很多文章开篇直切正题，不绕弯子，是典型的开门见山。
如《男人》的开头：“男人令人首先感到的印象是脏！”《下棋》的开头：“有一种人我最不喜欢和他下棋，那便是太有涵养的人。杀死他一大块，或是抽了他一个车，他神色自若，不动火，不生气，好像是无关痛痒，使得你觉得索然寡味。君子无所争，下棋却是要争的。” 《男人》写男人的脏、懒、馋、自私等特点，《下棋》写到嗜棋者的多种类型、多方面特点。梁实秋写这两篇文章一改“分述之前有总述”这一通常路数，直接入题，不拖泥带水。 3
直有直的好，绕有绕的妙。张晓风《千手万指的母亲》开头是这样的：
我的母亲，赋我以骨血筋肉的那女子，当年双沟镇上的谢家三小姐，如今养大了七个孩子，住在屏东常年不断的阳光里，养着前庭后院开不完的海棠花……。我对她自有说不尽的感恩，但我现在要讲的，却不是她。
作者接下来描绘了一群泰国山地的中国侨民，多年来在偏僻一隅守护和传承中园传统文化这样一个奇观，最终表达的是“中国文化”这个千手万指的“母亲”，以她丰富的文化浸润着亿万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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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读者看到标题“千手万指的母亲”自然想到，文章将要写作者自己的母亲，至少是一个具体的母亲，实际这不是作者的本意。但作者并不急于挑明事实，阻断期待，而是顺着读者的期待，简明写几笔自己的母亲，然后转向真正要写的另一个“母亲”。
当我们恍悟作者用意后，并不觉得作者浪费了笔墨，反而从这一“宕”中读出了更丰富的情思、意趣。谁说文章不能有一句无关题旨的“废话”？ 4
悬念性开头在记叙类文体中常见。开篇提出一种反常状况，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如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开头：“
你愿意结识一个小流氓，并且每天同他相处吗？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甚至会嗔怪我何以提出这么一个荒唐的问题。
但是，在光明中学党支部办公室里，当黑瘦而结实的支部书记老曹，用信任的眼光望着初三（三）班班主任张俊石老师，换一种方式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张老师并不以为古怪荒唐。他只是极其严肃地考虑了一分钟左右，便断然回答说：“好吧！我愿意认识认识他……” 又如张一弓的《张铁匠的罗曼史》开头：
在饮马桥镇的“小满”会上，一个女人哀怨而满含期求的目光，如同天边飞来的闪电，在张铁匠的心中激起了轰隆隆的雷鸣。
这样的开头先声夺入，吸引读者，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5
事有头、腹、尾。叙事却不必按照这样的顺序来写。先从“尾”写起，叫作倒叙，这样的例子很多。还可以从“腹”起笔，也就是“从中间写起”。 如王蒙的《春之声》印开头：
咣地一声，黑夜就到来了。一个昏黄的、方方的大月亮出现在对面墙上。岳之峰的心紧缩了一下，又舒张开了、车身在轻轻地颤抖。人们在轻轻地摇摆。
这个开头，就像“咣”这个象声词给人的感觉一样，没有任何铺垫，犹如横空出世一般，顿时把读者带入了小说情境当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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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叙述时间角度看，还有预叙式开头。预叙是指在叙述过程中的某一点上，预先提及未来要发生的某一事件。预叙是未来事件提前进入当下的叙述进程。
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的名著《百年孤独》的开头为人津津乐道：“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莫言的《檀香刑》首句：“那天早晨，俺公爹赵甲做梦也想不到再过七天他就要死在俺的手里。”这都是预叙。
预叙可以制造悬念，这种悬念不同子我们常见的“接下去怎样了”之类，而是让人产生疑问：“（这样的结局）是怎样发生的？怎么会这样？” 7
比兴开头、故事开头、定场诗开头、环境描写开头、设问式开头……，开头的方法难以穷举。开头是全文的一部分，凡是适合文章本身材料、主旨，有效、高效地表达主旨的开头，就是好的开头。本文列举若干种开头，无非是强调：写作时不要固守成例，要立足于写作的实际情况和目的，力求创新，在开头的设计上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