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许渊冲“优势竞赛论”
【摘 要】自许渊冲先生针对文学翻译提出“优势竞赛论”以来,在中国翻译界引起强烈反响,争论此起彼伏,至今余波未息。然而,译界对“优势竞赛论”多有误解、曲解之处,本文将探本溯源,解析“优势竞赛论”, 指出“优势竞赛论”是具有创新精神的新译论。
【关键词】文学翻译;优势竞赛论;创新
许渊冲先生是蜚声中外的学者和翻译家,他学富五车,译著等身,自称“书销中外六十本,诗译英法唯一人”。许渊冲不仅译作很多,还提出了许多翻译新理念,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翻译学说。许渊冲翻译理论中引起强烈反响的就是他的“优势竞赛论”。但一经提出,引发的争论就此起彼伏,至今还在争论着。何以“优势竞赛论”几十年还让中国翻译界争论不休呢?本人也来解析一下“优势竞赛论”。
一、关于“优势竞赛论 ”的论争
许渊冲的“优势竞赛论”提出后,一石激起千成浪,翻译界反响强烈,争论不休,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最早响应的是翁显良,他1982年在《翻译通讯》中说:“英译汉应该因汉语之宜,或分或合,或伸或缩,灵活处理,充分发挥我们在运用本族语方面所固有的优势;这样才有可能做到译文与原文二者艺术效果大致相同,这样才是忠实与原作,......原著的艺术越高,越要发挥汉语的优势。”刘季春也高度评价了“优势竞赛论”,在其编写的教材《实用翻译教程》上说:“严复以来,如果说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是我国翻译理论研究的第一次飞跃的话,许渊冲的扬长避短,发挥译文语言优势便是第二次飞跃。”但也有反对的声音:董乐山说,“现在有一种说法,叫做发挥汉语优势,就不是一种科学的提法。我不懂什么叫汉语优势,如果是滥用中文成语,什么南柯一梦、黄粱美梦、寅吃卯粮等等,一部外国文学作品成了中文陈词滥调的堆砌,这就不可取。至于什么风流女皇、交上了桃花运,也就更是等而下之了,中文成语要用得恰到好处才是。”
2000年,许渊冲先生又在《中国翻译》上撰文《新世纪的新译论》,进一步阐述了“优势竞赛论”的思想。他的观点使中国翻译界再次沸腾起来,支持者与反对者唇枪舌战,争论不休:支持者认为,发挥译文语言优势与忠实于原文并不矛盾。反对者,如江枫,认为许渊冲的“优势竞赛论”不甚妥当,翻译工作应该提倡精益求精的竞赛,而精益求精的翻译前提,只能是对原作完整而正确的理解,切不可以与原作者竞赛之说为错译辩解,认为与原作竞赛,出了原著头的译作是过犹不及、翻译出头就是错。宋学智认为,把两种规律不同的语言放到一起搞竞赛,缺乏科学性和合理性,宋学智又从作品的审美价值到社会价值,从译者的审美判断到读者的审美期待来分析竞赛论和优势论的不恰当,认为,竞赛论和优势论,将会削弱和破坏原作的审美价值,剥夺读者追求异国情调的审美期待。他还认为,竞赛论和优势论变“译意”为“创意”,变桥梁为跳板,与翻译活动的本质不相符合,
与文化交流的宗旨相抵触。
二、解析“优势竞赛论”
1.“优势竞赛论”的起点和理论基础
要理解“优势竞赛论”,首先要看它的起点和理论基础。许先生说,“20世纪的中国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的理论和实践,已经在世界上占有领先的地位。全世界没有一个外国人出版过一部中英互译的文学名著,而中国出版了中英互译作品的人却不在少数,因此以实践而论,中国翻译家的水平最高。中英两种语文之间的差距远远大于西方语文之间的差距,只有西方语文互译实践的翻译家,不可能提出解决中英互译问题的理论,因此就理论而言,也是有中英互译实践的理论家最高。”在《翻译的艺术》前言指出,“中国文学翻译工作者对世界文化应尽的责任,就是把一部分外国文化的血液,灌输到中国文化中来,同时把一部分中国文化的血液,灌输到世界文化中去,使世界文化愈来愈丰富,愈来愈光辉灿烂。”由此可以看出,许先生的“优势竞赛论”的起点是东西方文化平等、译者与原著作者平等。理论基础是中国传统翻译理论的精华——提倡以信为本。
2.对“发挥译语语言的优势”的理解
“发挥译语语言的优势”是译界争论的焦点。有人错误以为,许先生是倡导译者使用漂亮华丽的辞藻,采用归化策略与原文展开竞赛,而不考虑原文的形式甚至于内容,最终导致翻译的“不忠”。可以说,这是对“优势竞赛论”最大的误解或偏见。在《翻译的艺术》一书中,许渊冲说:“在原文高于译文的时候,应该尽可能忠实于原文的内容和形式,发挥原文的语言优势;在译文高于原文的时候,也可以扬长避短,发挥译文的语言优势。”这里,许先生强调了“原文的语言优势”和“译文的语言优势”的双重“发挥”,而很多人却忽略了许先生说的也要发挥原文的语言优势论。而对于如何发挥原文的语言优势,我们可从《翻译的艺术》一书知晓答案,“总之,如果外国语的表达形式比本国语更精确,更有力时,可以直译,吸收外国的新鲜用语。反之,如果本国语的表达形式比外国语的更精确、更有力时,则可以意译。”
3.对“竞赛论”的理解
许先生认为“文学翻译是两种语言、甚至是两种文化之间的竞赛,看哪种文字能更好地表达原作的内容”,此观点受到翻译家宋学智的反驳,他认为虽然译语之间的竞赛是“正当可行”,“理所当然”的,但两种语言和文化之间的竞赛并不存在。可是,翻译是选择的艺术,一个句子,我们可以有多种翻译方法,选择哪个最好,这才是确定最后译作是否优秀的关键。要进行比较,让不同译语竞赛,分出优劣胜负。许渊冲的“尽量利用最好的译语表达方式,看哪种文字能更好地表达原作的内容”也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在《再谈〈竞赛论〉和〈优势论〉——兼评〈忠实是译者的天职〉》这篇文章中,许先生列举翻译实例:毛泽东词《昆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中三个“一截”的两种译文:one piece和one part,而他却“发挥英语优势”来和这两种译文比赛,把三
个“一截”分别译成crest,breast和rest。比赛结果孰优孰劣,读者自有评判。
许渊冲认为,语言都有各自的优势和劣势,翻译时就要充分利用译入语的优势,发挥了译语优势的译文可能胜过原文。关于汉语相对于西方语言的优势,辜正坤教授也曾有过深入的研究。他指出,“汉语是描写性特强的语言,英语则是逻辑性特强的语言(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是所谓‘形而上学思维的语言’,因此,相对说来,汉语多华丽修饰语,而印欧语要少得多。也就是说,汉语言文字先天地就在艺术表达上更富于表现性,更具美感性。”不同民族的文学语言在表达能力上有差异,而在翻译中译者可以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以弥补。例如,中国文学作品译成西方语言,可近似程度地将汉语的华丽色彩淡化为西语的本色。从翻译实践来看,有的译文确实在文笔上超过了原作,这种现象在中外翻译史上都有例证。如庞德把汉武帝的《落叶衰蝉曲》译成英文时,最后加了原诗所没有的一行:A wet leaf that clings to the thresh-hold.把汉武帝宠妃的阴魂比作了一片依恋门槛的树叶,结果这首译诗成了意象派的名作。译文胜过原作,是就审美效果而言的,许先生引用亚里士多德的名言“正确就是用最好的方法取得最好的效果”,指的也是这个意思。对于“优势竞赛论”,我们需要整体地理解和把握,万万不能断章取义。4.“优势竞赛论”所体现的翻译标准
中国传统翻译理论以“信”为本,对于“信”,许先生解释为“忠实准确”。许先生所提倡的“忠实”,并非是字对字的忠实于原文,“优势竞赛论”的忠实是以准确为基础,并追求意美、音美和形美。许渊冲先生在《三谈意美、音美、形美》中说:“一般说来,诗词都具有意美、音美、形美,如果只再现原诗的意美,无论程度大小,即使是百分之百,也不可能是忠实于原诗的。正相反,如果译诗作出一点牺牲,不那么意似了,但却在更大程度上保存了原诗的意美、音美和形美,总的看来,应该说是更忠实于原诗的。”由此可见,许先生追求的是把原诗的意美、音美和形美在译作中再现,这才能让读者品读到“原汁原味”。他认为如果保留原语形式能够保存原作魅力,自然可以保留原语形式,但如保留形式而不能保存魅力,或不保留形式却能保存魅力,那就应该舍形式而取内容,舍原语形式而取艺术魅力。例如《诗经》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英译为例:
Meet or part, live or die,
We’ve made oath, you and I.
如果保留原语形式,那就应该改成:Die or Live, meet or part, /With you’ve made oath. 许渊冲认为后一种译文不能体现原作的艺术魅力。
许渊冲译著等身,从他的翻译实践来看,都是以“信”为基础的。他把许多外国文学名著翻译成汉语,又把体现中华民族文化精粹的《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元曲、毛泽东诗词译成了法语、英文。他翻译的中国经典诗词《中国不朽诗三百首》被英国著名的企鹅出版公司收入“企鹅丛书”出版,这是中国人翻译的中国文学作品首次被收入西方的经典文学丛书。
5.对“为了求美,甚至不妨失真”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