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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汪曾祺小说的精美意蕴
作者：梅四海 聂汉琳
来源：《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01期
摘 要: 汪曾祺小说的精美意蕴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人物肖像描写的精神美,二是景物和 器物描写的精致美,三是人物技艺描写的精湛美。这些精美意蕴使笔下的小人物获得了做人 的尊严,也反映了作家的审美情感,寄托了作家的审美理想。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精神;精致;精湛
中图分类号:I28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1101(2010)01-0051-04
On the implicit beauty of Wang Zengqi's novels MEI Si-hai,NIE Han-lin
(Department of Basic Education, Anhui Technical College of Industry a nd Trade, Huainan, Anhui 232007, China)
Abstract:The fine implications of Wang Zengqi's novels are displ ayed in the fo llowing three aspects: first, the spiritual beauty of portrait description; seco nd, the delicate beauty of description of scenery and utensils; third, the exqui site beauty of technique description of characters. The above fine implicationsendow the minor characters with human dignity, which reflects the writer's esthe tic emotions as well as their esthetic ideals.
Key words: Wang Zengqi; novels; spirit; delicate; exquisite
汪曾祺的小说以其浓郁的地域特色引起人们的关注,笔者认为,汪的小说除了地域特色之外 ,还有一个重要的特色,那就是它的精美意蕴。所谓“精美”,是说他总是把他笔下的人、 物和事写得很精致、很美好。这种精致和美好是洁净无瑕、无人能比因而又让人叹为观止的 。让我们先来看看这种精美意蕴在小说中的具体体现吧。
一、人物肖像描写的精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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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下的人物都显得很精神。如《受戒》中的赵大妈和她的两个女儿:
“赵大娘精神得出奇。五十岁了,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不论什么时候,头都梳得滑滴滴 的,身上衣服都是格挣挣的。”“两个女儿,长得跟她娘像一个模子托出来的。眼睛长得尤 其像,白眼睛鸭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浑身上下,头是头, 脚是脚。头发滑滴滴的,衣服格挣挣的。”“这两个丫头,这一头的好头发!娘女三个去赶 集,一集的人都朝她们望。”[1]171-172
一个词:“精神”!这里的写法既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正面的描写用了不少叠词:“清 亮亮”、“滑滴滴”、“格挣挣”,我们知道,这种ABB式的叠词最能表达喜欢、热爱等情 感,这里的叠词就充分写出了作者对赵家母女的赞美、欣赏之情。尤其是刻画人物的眼睛, 一连用了四个比喻,句式工整,给人深刻的印象。这里的侧面 描写更是与“锄者忘其锄,耕者 忘其犁”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语言更加通俗,形象性更强。再如《大淖记事》中的十一子
“他长得挺拔四称,肩宽腰细,唇红齿白,浓眉大眼,头戴遮阳草帽,青鞋净袜,全身衣服 整齐合体。天热的时候,敞开衣扣,露出扇面也似的胸脯,五寸宽的雪白的板带煞得很紧。 走起路来,高抬脚,轻着地,麻溜利索。”[1]240
未写面貌,也没有刻画眼睛,但一个健美、俊朗的青年的形象如在眼前。又如《王四海的黄 昏》里的写王四海的服装
“一身白。下边是白绸肥腿大裆的灯笼裤,上身是白紧身衣,腰系白铜大扣的宽皮带,脉门 上戴着两个黑皮护腕,护腕上两圈雪亮的泡钉。”[1]6
黑白分明的视觉冲击力确实很“摄人”。这样的例子还有《落魄》中的“绿扬饭店”的扬州 老板(前期)、《鲍团长》中的鲍团长等。
现代文学理论认为,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审美反映,这种审美反映首先表现在它是审美情感中 的反映。“所谓‘审美情感’,是指作家艺术家在生活体验的基础上,对过去的体验进行了 沉思、玩味、梳理和加工,从而净化和升华了的“第二度情感”,它是一种既获得了鲜明形 象的直观,又超越了私人利害的、纯净了的可供心灵享受的情愫。”[2]56-5汪曾 淇在《〈 菰蒲深处〉自序》中说:“我写小说,是要有真情实感的,沙上建塔,我没有这个本事。我 的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3]262
在《关于〈受戒〉》一文中,汪曾祺说他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曾在一个乡下的小庵里住了几 个月,这个庄叫庵赵庄,小英子的一家,人特别勤劳,房屋、用具特别的整齐干净,小英子 眉眼的明秀,性格的开放爽朗,身体姿态的优美和健康,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全 身都发散着青春的气息,这和他在城里见到的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在《〈菰蒲深处〉自序》 中他还说,《受戒》中的仁山、仁海、仁渡都是有的,只是他们的法号是他另起的,他们打 牌、杀猪,都是有的,大英子还在他家带过他的弟弟,唯独没有小和尚明海。没有小和尚, 小英子和明海恋爱的事当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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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出来的。所以,汪曾祺已将过去的这段经历进行了梳理和 加工,《受戒》中的小英子已不是庵赵庄的小英子了,作家将赵家母女升华为特定年代的特 定地域的理想的女性的形象。她们健康美丽,勤劳质朴,心灵手巧,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 在穿着打扮上非常的讲究。这些都说明了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热情。《大淖记事》 中的小锡匠十一子也是有原型的。汪曾祺在《〈大淖记事〉是怎么写出来的》的一文中说小 锡匠那回事确实是有的,真实的“巧云”他是见过的,但十一子的原型作者并没有见过,巧 云的形象也是“移花接木”得来的。汪曾祺在有真实生活体验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合理的审 美加工,把笔下的人物写得那样的美好。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把它写得很美,很健康, 很有诗意!”这些美好的人物形象寄托了作家的审美情感,写出了人应该有的生活样式,也 让读者在阅读中得到了审美的享受。
二、景物和器物描写的精致美
如《受戒》中写小英子的一家
“小英子的家像个小岛,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条小路通到荸荠庵。独门独户。岛上只有这 一家。岛上有六棵大桑树,夏天都结大桑椹,三棵结白的,三棵结紫的;一个菜园子,瓜豆 蔬菜,四时不缺。院墙下半截是砖砌的,上半截是泥夯的。大门是桐油油过的,贴着一副万 年红的对联: 向阳门第春常在 积善人家庆有余
门里是一个很宽的院子。院子里一边是猪圈、鸡窠,还有关鸭子的栅栏。露天地放着一 具石磨。正北面是住房,也是砖基土筑,上面盖的一半是瓦,一半是草。房子翻修了才三年 ,木料还露着白茬。正中是堂屋,家神菩萨的画像上贴的金还没有发黑。两边是卧房。隔扇 窗上各嵌了一块玻璃,明亮亮的——这在乡下是不多见的。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 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高了。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栀子花香得冲鼻子 。顺风的时候,在荸荠庵都闻得见。”[1]170-171
这里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作家显然是以风景画的方式来写的。这是一个小康之家,虽 不算贫困,但也谈不上富裕。因为住在水边,所以院墙和房子都是砖基,但因经济并不富裕 ,所以上面还是“土筑”,房子“上面盖的一半是瓦,一半是草”。但能讲究一点 的还是要 讲究的,如隔扇窗上的乡下并不多见的玻璃。衣食无忧,还种花养草,精神世界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