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渔的宾白理论谈清代三部秦腔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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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渔的宾白理论谈清代三部秦腔剧目

作者:李政芳

来源:《文学教育》2010年第11期

内容摘要:李渔的戏曲理论比较全面系统地阐述了戏曲的诸多方面的创作经验和创作方法,其词曲部涉及的宾白,谈论了与宾白有关的关键性要素,为后者学习戏曲或创作戏曲提供有建设性的依据。本人认为后来者可以借鉴,但不能认为他的理论就都正确。李渔本身是文人,他从自己的创作经验出发写作,但是站在文人的角度有些理论是正确的,但不免有些局限性,如以非文人创作的作品来看,就会有些不足之处了。 关键词:宾白 李渔 秦腔

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一书中论及戏曲的有两部——词曲部和演习部,谈及戏曲诸多要素如结构、音律、宾白、科诨、格局、授曲、教白、脱套等,且多从自己的实践中总结,颇有见地。其中论及宾白,可谓一针见血,“尝谓曲之有白,就文字论之,则犹经文之于传注;就物理论之,则如栋梁之于榱桷;就人身论之,则如肢体之于血脉。”又说“常有因得一句好白,而引起无限曲情,又有因填一首好词,而生出无穷话柄者。”(《词曲部·宾白小序》)对宾白之于曲的意义,给予充分肯定。

因感秦腔之粗犷浅白,又从李渔之“宾白”部分感受良多,故试从语、文、意三部分谈清代三部传统秦腔剧目,《回府刺字》(乾隆三十年手抄本,焦文斌所藏,《秦腔剧目初考》为《岳母刺字》)、《画中人》(清嘉庆十年老县班 立本主雷玉孝记)、《刺中山》(清嘉庆十三年腊月朔日孙朝庆抄)。其实此三部清代秦腔剧目,作者已不可考,但从剧目语言文字上看,《回府刺字》其语浅显直白,不像是文人所作。《画中人》本事虽为明末清初石传渠所作传奇《画中人》,然剧目使用的粗言粗语以及方言不少,《刺中山》所引不少诗作描写人物形象,倒像极文人之笔。此三部剧目在语方面倒符合李渔戏曲理论,但在词、意两方面却有诸多有不同。

一.语求俏似。李渔道:“言者,心之声也。欲代此一人立言,先宜代此一人立心,若非梦往神游,何谓设身处地?无论立心端正者,我当设身处地,代生端正之想;即遇立心邪辟者,我亦当舍经从权,暂为邪辟之思。务使心曲隐微,随口唾出,说一人,肖一人,勿使雷同,弗使浮泛。”李渔从自己创作体会出此一语,现在众多文学理论家亦有不少类似论述。从《回府刺字》《画中人》《刺中山》看,文人创作与非文人创作之戏曲均非常重视“肖似”。 以《回府刺字》为例,本事见《宋史·岳飞传》《说岳全传》第二十四回,场目仅两回,很短,宾白亦不多,却将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如岳母在岳飞身上刺字,白“跪了!”刺完字后,又白“起去!” “这是眉公赐与铁弓一张,你在军前一战而成,看酒来!”送岳飞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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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掩门”。岳母大义凛然的形象便在这三言两语之中出现在众人面前。《回府刺字》其实重不在岳飞,而是岳母,故场目很短,但是岳母的道白弥补“唱”,把岳母的心理及性格充分展示,恰恰验证了李渔言,“务使心曲隐微,随口唾出,说一人,肖一人”。

《画中人》中,同样是叫画,但是小生余常明、书童秀琴、丑角胡安的道白完全不同。余常明(白):

观中师父才教我虔诚叫画,画必有灵。我言道,拜她容易,不知名姓怎么叫她。那师父言道,天机不可泄漏。教我临叫时,思想心苦虔诚,就想出她的名字来!小生这几日可谓虔诚至矣,怎么还想不起画中人的名姓来? ——自《明清戏曲珍本辑选》第399页

秀琴的道白则是:我好错!既要叫美人,也要至至诚诚,断荤吃素,先把豆腐忌了。将画挂马房,虔诚拜叫,自然有个美人出来,叫我秀琴名儿哥哥,好来成亲。便是这个主意! ——自《明清戏曲珍本辑选》第405页 而胡安拿到画后叫画没反应,便说一段:

(白)小姐呵,我大相公也晓得你的心事:嫌我一嘴毛,你不下来。这也不难,待我把它清楚清楚,取镜来一观。(看介)怪他娘的,实不成样子。……拔了胡子或者好看些。待我拔了它。

——自《明清戏曲珍本辑选》第415页

三段滚白,形象全出。余常明乃书生,相信诚能格物,连续几天烧香拜画,只为想起画中人名姓,可谓虔诚至矣。书童秀琴,想所谓的虔诚无非就是断荤吃素,但他的断荤无非就是断了他最喜欢吃的豆腐,可笑但也不失可爱。而胡安则认为叫画不灵是因为自己的外在形象,长了胡子,而且认为只要拔掉胡子画中人自然就出来,不学无术的风流公子哥形象就在这一段道白中全部展现出来。

二.词别繁减。李渔认为旧曲新剧的宾白应有所别,旧曲“即使一句宾白不道,止唱曲文,观者亦能默会,是其宾白繁减可不问也”。而“新演一剧,其间情事,观者茫然,词曲一道,止能传声,不能传情,欲观者悉其颠末,洞其幽微,单靠宾白一着。”旧曲已为人们所耳熟能详,甚至每一句说唱道白插科打诨都能说出来,此时宾白已不重要,但新剧不一样,人们什么都还不知道,如果不重视宾白,那么新剧中的微妙之处,人们是无法了解的。故词别繁减,这是事实。此观点亦与时人不太一样,当然也是李渔从自己的创作实践当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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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经验之谈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从《回府刺字》看,此剧虽为传统剧目,清时人们对其中的情节亦能如数家珍,但是仍有岳母的一段长宾白,讲述王孙贾君臣事,体现岳母的忠孝观,激励岳飞忠孝两全。《刺中山》讲述李渊李吉取中山一事。李氏兄弟事,时人亦能一一道来,但是戏班子在演戏时仍用不少宾白。因此,窃以为李渔论及旧曲“宾白繁减可不问”一语值得商榷,其理由如下,亦以经验之谈论之。

2008年余于凤翔三个村观戏班子演秦腔传统剧目即李渔所言旧曲《虎口缘》《三滴血》,每个村均人满为患,且几乎老老少少都能和台上的戏班子一起吼一起宾白,甚为壮观。其实一般看客观戏心理重在乐趣,而非李渔所言之重在理解戏曲微妙处,是重在获取意料之中的满足感,参与的快乐与热闹。惟有文人墨客,才重领会戏曲之奥妙吧。

词别繁减,当以人物情节之所需来论,而非以旧戏新曲来区分。故窃以为李渔在论述过程不尽合理。

三.意取尖新。李渔对“意”的理解颇有意思,指的是字词句。在“意取尖新”一篇中,讲的都是字词句如何尖新,“同一话也,以尖新出之,则令人眉扬目展,有如闻所未闻;以老实出之,而令人意懒心灰,有如听所不必听。”此句实则讲如何用新颖的表达方式去表达别人已经表达过意思,让人耳目一新,让人“列之案头,不观则已,观则欲罢不能;奏之场上,不听则已,听则求归不得”。而所谓的尖新,李渔解释说“其实尖新即是纤巧,犹之暮四朝三,未尝稍异”。而且认为“尖新二字,即文中之尤物也”。

李渔论意取尖新,似极文人耍弄文字,当然就宾白而言,讲究字词句的新颖,讲究与众不同的表达亦未尚不可。不过,秦腔三剧目,其意非取尖新,大多是些许众所周知的故事,故事情节众所周知,一如前文所提岳母讲王孙贾君臣事,《刺中山》讲刘邦项羽事,且人物出场自报家门大多会道上一句“恐君不信,有诗为证”,不厌其烦。

许是写戏与观戏目的不同,文人观戏与老百姓看戏亦有所别之故,李渔的观点和秦腔三剧目确实多有不同。

此外,李渔论及宾白时亦有一章谈“少用方言”,其理由是“传奇天下之书”,还说“至于他处方言,虽云入曲者少,亦视填词者所生之地”,“盖生此一方,未免为一方所囿。”所以提出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见解,“欲作传奇,不可不存桑弧蓬矢之志”,意即写传奇者应怀有四方之志。如果以现在观点看,不可不谓李渔颇有企业家之眼界,善于开拓市场。怀有四方之志,其作品亦可适用于四方,不会为方言所限,可惜当时没有市场营销一说。不过,从中可看出李渔在写作戏曲时亦考虑戏曲的演出问题。

参考书目:

1.李渔.《闲情偶寄》.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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