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朋友们,你们竭力呼吁仁慈,是因为叛乱农民正遭到迎头痛击,但为什么当叛乱农民以惨不忍睹和骇人听闻的手段烧杀掳掠时,你们都悄无声息了呢?为什么叛乱农民对王公领主就可以一点不讲仁慈,而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呢?当时没人讲什么仁慈,人们所说的都是‘权利’,仁慈不值得一提。‘权利,权利,权利!’权利高于一切。现在叛乱农民溃不成军,他们正在自食其果,这时却没人再谈什么权利,唯一的话题就是仁慈。”“从本质上讲,叛乱农民就是嗜血的杀人犯和造反者,因为由于他们的缘故,不少人的地位被颠覆,财产被抢劫,名声遭诽谤,并被迫忍受各种不公正的待遇,对这些人叛乱农民从来不讲什么仁慈。假如叛乱农民的企图得逞,所有诚实的人都将在劫难逃,无论是谁,只要比别人多一分钱,他就会因此而受到折磨。他们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并将继续采取行动,妇女儿童将会蒙羞,他们自己亦将自相残杀,再也找不到一块宁静安全的地方了。还会有什么人比一群饱食终日,且手握权柄的叛乱农民更肆无忌惮?”[4] (pp. 67,71-72) 二
马丁·路德的上述言论,尤其是《反对杀人越货的农民暴徒》一文,是不少现代研究者断定马丁·路德“背叛”的主要依据。但是,仔细阅读分析之便可以发现,这些引文仅表明马丁·路德强烈反对德国农民战争,而不能证明马丁·路德背叛了德国农民战争或宗教改革运动。“反对”与“背叛”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背叛”说假如能够成立的话,前提必须是马丁·路德曾积极支持,或亲身参与了德国农民战争,事实恰恰与之完全相反。在马丁·路德看来,民众自发的暴力活动都应予以谴责和制止,即使是为了宗教目的也不例外。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则,早在1521年1月,马丁·路德就坦言:“我并不想采用暴力或谋求手段来维护福音真理。”[7] (p. 570)
1521年末,随着宗教改革运动不断深入,马丁·路德担心局面失控,殃及无辜,遂在《真诚地劝诫所有基督徒》一文中发出警告:“暴动的危险似乎可能
存在。教士、修士、主教以及所有的宗教精神领域,可能会遭谋害或被放逐,除非他们严肃而彻底地改革自身。因为一般人的财产、身体及心灵受到伤害时,总是非常地担心,而变成被煽动的人。教会人士给予一般人的折磨太多了,不讲理地让他们负担过重。他们不能也不愿再忍受。事实上,他们有很好的理由,把连枷和木棒放在身边,就像农人威胁着要这么做一样。现在,我听到教士们处于害怕、焦虑之中,一点也不会不高兴。也许教士们会有所感觉,而缓和一下他们疯狂的专制??我一定要继续努力下去。假使我有十个身体,能够得到上帝很多的恩宠,使一般百姓能够用较缓和的叛乱方法惩罚教士们,那么,我一定会非常高兴地为穷苦的农人,献出我的十个身体。”“暴动叛乱是无理性的举动,因为通常所伤害到的,总是无辜的人多于罪恶的人。因此,没有一件叛乱是对的,不管有多好的理由都一样。叛乱所引起的伤害,总是超过革命的成就??当民众挣脱缰绳,逃出樊笼时,他没办法分辨哪些是邪恶的人?哪些是虔诚的善男信女?任意破坏的结果,可怕的不义之举就无法避免了??我同情,而且永远同情那些反抗叛乱的人。”[7] (p. 492)
1522年3月,马丁·路德在威登堡作了8次讲道,在谈到天主教的弥撒仪式时,他虽然持强烈反对态度,但同时也强调:“弥撒是一桩坏事,是上帝所不喜悦的,因为弥撒是被认为献祭和有功德的行为,所以弥撒必须废除。这里没有置问的余地,正如你们用不着问,是否应该向上帝祷告一样。私人的弥撒,照我以前写作所说的,应该废除,这是我们都完全同意的。我深愿各处都把它废除,只保留照福音为众人所举行的弥撒。然而在这件事上,基督徒的爱不应当使用暴力或强迫。对这件事只能用口舌和笔墨传讲,使人知道这样举行弥撒,乃是一种罪恶,但不要用暴力把人拖开。要把这件事交托给上帝。他的道要单独运行,不需要我们工作。为什么呢?因为我并没有能力,像窑匠模塑泥土一样模塑人心。我只能达到人的耳,无法达到人的心。我既不能把信仰注入他们的心,我就不能、也不应该强迫任何人接受信仰。使信仰在人心中活着,乃是上帝的工作。因此我
们应该让道自由运行,不要加上我们的工作,我们只有说话的权利,没有执行的权利。我们应当传道,但结果如何,全凭上帝作主。”“假如我闯进来,用暴力废除弥撒,就必有许多人被迫同意,但是他们并没有正确的认识,反倒要说:我不知道这事的是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立场,我不过是被迫服从多数而已。这种强迫和命令不过产生一种嘲弄、虚饰、愚人的游戏,人为的法令,假圣人和伪善者。”[8] (pp. 102-103)
马丁·路德还进一步用自己的经历来开导信徒:“结论说:关于弥撒我要传讲、教导、写作,但不用暴力强制任何人,因为信仰必须自发,不加强迫。以我自己为例来说,我曾反对赎罪券和一切教皇党徒,但从来不用暴力。我只是教导、传讲、阐述上帝的圣道,此外没有做什么。如是,当我睡觉或同我的腓力(指梅兰希顿)和安斯多弗饮威登堡啤酒的时候,圣道就大大削弱了罗马教皇权,而为从来诸侯或皇帝所不能做到的。我自己没有做什么;圣道做了这一切。假如我要捣乱,我早就使德意志发生了大流血。是的,我很可以在沃木斯发动了这样一个小玩意,甚至使皇帝本身也不安全。但这有什么意义呢?那不过是愚人的儿戏罢了。那时我没有做什么,我任凭上帝的道运行。当我们想用暴力行事的时候,你猜魔鬼如何想法呢?它坐在地狱里想道:这些愚人将为我造成一个多么好的游戏啊!但是我们若仅传播圣道并让圣道运行,那就要使魔鬼苦恼了。因为圣道是大能的,将人的心意掳去。假如人心被掳去了,邪恶的工作就要自归毁灭。”[8] (p. 104)
1525年4月,士瓦本地区起义农民领袖将斗争纲领“十二条款”寄给马丁·路德,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马丁·路德随即发表《和平的谏言》作为答复。在这篇文章中,马丁·路德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农民的同情,猛烈批评教俗封建主的贪得无厌和横征暴敛:“除了你们这些王侯、领主,尤其是瞎了眼的主教、疯狂的神父和僧侣,地球上的任何人都无须对这场灾难性的叛乱负责。时至今日你们仍然无动于衷。你们不停地肆意攻击神圣的福音,即使你们知道神圣的福音
无可怀疑,而且你们谁也不能加以辩驳。此外,作为现实世界的统治者,你们无所事事,只知道欺诈掠夺民众,以保证你们自己奢靡铺张的生活。可怜的民众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了。虽然剑已指向咽喉,但你们还是自以为稳操胜券,谁也不能奈何你们。你们不久就会看到,这种刚愎自用将会拧断你们的脖子??你们一意孤行,对任何规劝都置若罔闻。”[4] (p. 19)
但是,马丁·路德也直截了当地告诉农民诉诸暴力是错误的,一定会受到上帝的严惩:“假如你们肆意妄为,心存邪念,那么你们必将一败涂地。即使你们有可能取得暂时的胜利,并杀死所有的王公贵族,但你们的肉体和灵魂终将受到上帝的惩罚。因此对于你们来说,此事绝非儿戏,这关系到你们肉体和灵魂的最终归宿。你们不仅应该极其认真地考虑你们有多么强大,王公有多么可恶,而且也应该极其认真地考虑你们的举措是否正当合法,是否问心无愧。”最后,马丁·路德提议领主和农民双方都作出一定的让步,通过和平手段来消弭纷争:“因此,我真诚地建议你们,从贵族中挑选若干伯爵和领主,从城市居民中挑选若干议员,请他们用和平的方法调停争端。你们这些领主必须转变态度,不管你们愿意与否,你们再也不能像暴君般横行霸道。给这些可怜的民众一个安身立命的空间吧!你们农民也应通过内部协商,放弃‘十二条款’中那些过分的要求。这样,就有可能通过世俗的法律和协议,而非基督教的宗教手段,解决这一争端。”[4] (pp. 23,42-43)
很显然,马丁·路德从一开始就明确反对民众自发的暴力活动,反对农民战争,而且他本人也从未参与其中,因此所谓的“背叛”说既背离了历史的真实,同时在论证逻辑方面也难以成立。 三
马丁·路德反对民众自发的暴力活动,主要原因在于他从来没有把普通民众视为宗教改革运动的依靠力量,并担心这类暴力活动会导致政局动荡,难以收拾。但是,马丁·路德并非完全排斥暴力,在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德国各级封建主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