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魏晋南北朝文学史讲义 (2)

字叔夜,与曹魏宗室有姻亲关系,曾为魏中散大夫,故后人称为“嵇中散”。

嵇康四言诗,是对曹操四言体诗的继承和发展,较著名的有《幽愤诗》、《赠秀才入军》。《文心雕龙·明诗》:“嵇志清峻,阮旨遥深。”

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是散文史上的名作。是一篇有浓厚的文学意味和大胆的反抗思想的散文。全

文嬉笑怒骂,锋利洒脱,词气雄放,自然流畅,为魏晋散文杰作。

参考书目:

《阮籍集》,李志钧等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鲁迅著,载《而已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 必读篇目:

阮籍:《咏怀》、《大人先生传》;嵇康:《幽愤诗》、《赠秀才入军》、《与山巨源绝交书》。

第二章 西晋文学 第一节 晋初诗人傅玄、张华

傅玄(217-278),字休奕,泥阳(今甘肃宁县东南)人。博学能文,勤于著述,著《傅子》内外篇。(《晋书》有传)

傅玄精通音乐,以乐府诗见长,有一部分乐府诗继承了汉乐府民歌的传统,其中尤以反映妇女问题的作品最突出,如《豫章行·苦相篇》

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男儿当门户,堕地自生神。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

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云。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情合同云汉,葵藿仰阳春。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

还有一些描写爱情的小诗有较高的艺术成就,如《杂言》诗:

雷隐隐,感妾心;倾耳听,非车音。(未选)

再如《吴楚歌》:

燕人美兮赵女佳,其室则迩兮限层崖。云为车兮风为马,玉在山兮兰在野。云无期兮风有止,思多端兮谁能理?(未选)

张华(232-300),字茂先,范阳方城(今河北省固安县南)人。在“八王之乱”中,被赵王司马伦所杀。著有《博物志》十卷。他的一些情诗,写夫妇相互赠答之词,语浅情深,也不失为佳作。(《晋书》有传)

第二节 太康诗人陆机、潘岳和左思

晋武帝太康(280-289)时代,是西晋文坛比较繁荣的时期,是紧承建安文学之后又一个文学创作繁荣期。钟嵘《诗品·总论》说:

太康中,三张(张载、张协、张亢兄弟)、二陆(陆机、陆云兄弟)、两潘(潘岳、潘尼叔侄)、一左(左思),勃尔复兴,踵武前王,风流未沫,亦文章之中兴也。 一、陆机

陆机(261—303),字士衡,祖父是东吴名相陆逊,父亲是名将陆抗。先后事吴王晏、赵王伦、成都王颖。在“八王之乱”中,被成都王颖所杀。(《晋书》有传)

陆机的诗歌

他有《拟古诗》十二首,模仿《古诗十九首》而作。其中《拟明月何皎皎》,写游子的感情,比较真切的:

安寝北堂上,明月入我牖。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凉风绕曲房,寒蝉鸣高柳。踟蹰感节物,我行永已久。游宦会无成,离思难常守。(未选)

他的一部分诗,仍然具有较深的感人力量。我们看《赴洛道中作》其二:

远游越山川,山川修且广。振策陟崇丘,安辔遵平莽。夕息抱影寐,朝徂衔思往。顿辔倚嵩岩,侧听悲风响。清露坠素辉,明月一何朗。抚枕不能寐,振衣独长想。

陆机诗具有自己的清丽、朗朗上口的特点。注重语言的修炼,文词的华美,对偶的工巧。 陆机的《文赋》

《文赋》全文不满两千字,不仅是以赋论文之祖,而且是我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篇完整而系统的文学理论

著作,上承曹丕《典论·论文》,下开刘勰《文心雕龙》。《文赋》主要内容概括起来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论述了文学创作的过程。

二是探讨了写作技巧,主要是修辞的技巧。

三是把文体分为十类:诗、赋、碑、诔、铭、箴、颂、论、奏、说,并且各指出其特点。 二、潘岳

潘岳(247-300),字安仁。今河南中牟人,时与陆机齐名,并称为“潘陆”。在“八王之乱”中,被赵王司马伦所杀。(《晋书》有传)

潘岳以写哀悼诗文而著称于世。其诗歌名作有《悼亡诗》三首,是哀悼亡妻杨氏而作。第一首,是写为亡妻送葬归来时的感受: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恍如或存,周遑忡惊惕。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潘岳悼亡诗的创作,是前无古人的。尤其是悼念妻子的题材,更是无人涉及。后人专以“悼亡”为题来哀悼亡故的妻子,始于潘岳。

三、左思

在太康时期,能继承和发扬“建安风骨”的传统,写出了有充实内容的作品的作家,是杰出的诗人左思,他是西晋最有成就的诗人。字太冲,齐国临淄人。(《晋书》有传)

他曾用十年时间,写成《三都赋》。“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左思诗现存十四首,《咏史》八首是他的代表作。也是这一时期最能保持建安诗风的代表作品。他的《咏史》是借古人古事来抒写自己的怀抱和不平。写法灵活。把咏史、咏怀二者水乳交融地结合起来。开拓了“咏史”的艺术领域。

《咏史》第一首,可说是这组诗的序诗,突出揭示诗人的壮志和抱负:

弱冠弄柔翰,卓荦观群书。著论准《过秦》,作赋拟《子虚》。边城苦鸣镝,羽檄飞京师。虽非甲胄士,畴昔览穰苴。长啸激清风,志若无东吴。铅刀贵一割,梦想逞良图。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

这首诗表现了作者襟怀的放达开阔,艺术上也有一种“崇高”的风格。

《咏史》第二首,针对当时门阀制度(“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和社会风气的不合理和腐朽,进行了讽刺: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籍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咏史》第五、六首通过对许由、荆轲的赞颂,表示对权贵的极端蔑视及高蹈隐居的意志。如第五首:

被褐出阊阖,高步追许由。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

所以这八首诗,其名为“咏史”,实为咏怀。钟嵘标举“左思风力”,意指左思再现了建安风骨。后人评他的《咏史》诗是笔力矫健,情调高亢,气势充沛,开创了借咏史以咏怀的新路,成为后世诗人仿效的范例。

参考书目:《汉魏六朝诗选》,余冠英 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

必读篇目:傅玄《豫章行·苦相篇》;陆机《赴洛道中作》;潘岳《悼亡诗》;左思《咏史》八首。

第三章 陶渊明 第一节 陶渊明的生平与思想

生平

陶渊明(365-),名潜,又字元亮,私谥靖节,别号五柳先生。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市)人。 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饮酒》第十六首) 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第五首)

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拟古》第八首) 据萧统《陶渊明传》记载:

会郡遣督邮至县,吏请曰:?应束带见之?。渊明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绶去职,赋《归去来》。

从此,他终生不再出仕,一直隐居耕种在农村,过着贫穷、劳累的生活,直到六十三岁逝世。 思想与性格

他的一生,既表现为“出仕”和“归隐”的反复,也表现为归隐以后内心的苦闷和愤懑。他认识到

官场现实是“密网裁而鱼骇,宏罗制而鸟惊。”(《感士不遇赋》),理想的幻灭与追求自由人格的性格,终于使他结束了仕途生涯,走向田园:

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瓶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亲故多劝余为长吏,脱然有怀,求之靡途。……彭泽去家百里,公田之利,足以为酒,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归欤之情。何则?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饥冻虽切,违己交病。尝从人事,皆口腹自役。于是怅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归去来兮辞·序》)。

在当时谈玄纵酒的魏晋风度风气影响下,陶渊明嗜酒、采菊、抚无弦琴,就成了他“寄意”的最好手段和工具。而写诗,更是他寄托情意,宣泄苦闷的最好方式了。

第二节 陶渊明的诗歌创作

一、田园诗

陶渊明田园诗的中心主题是对田园生活的赞美和对农业劳动的讴歌。 如《和郭主簿》其一,写母丧居家的安逸:

蔼蔼堂前林,中夏贮清阴。凯风因时来,回飚开我襟。息交游闲业,卧起弄书琴。园蔬有馀滋,旧谷犹储今。

《归园田居》五首,是陶渊明辞去彭泽令归田的第二年写的一组诗,可以说是他田园诗的代表作。第一首写去职归田的愉快心情和乡居乐趣: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馀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户庭无尘杂,虚室有馀闲。久居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第二首同样是满怀激情地歌唱田园生活的美好。第三首写自己的劳动生活: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我们看他五十四岁留下的《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一诗,诗中凄切地倾诉了他平生坎坷的悲惨的遭遇:

夏日长抱饥,寒夜无被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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