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雅典之所以伟大——在阵亡将士国葬礼上的演讲
伯利克里（约公元前495年-前429年），古代世界最著名的政治家之一。他与埃菲阿尔特合作，共同反对贵族派首领客蒙，主张扩大平民阶层的权利。前443年至前429年，他是雅典国家的实际统治者。这一时期，代表着整个希腊的极盛期，被称为“伯利克里时代”。他毕生坚持的民主政治影响深远。有人说，人类的民主传统是从古希腊的雅典开始的
过去许多在此地说过话的人，总是赞美我们在葬礼将完时发表演说的这种制度。在他们看来，对于阵亡将士发表演说似乎是对阵亡战士一种光荣的表示。这一点，我不同意。我认为，这些在行动中表现自己勇敢的人，他们的行动就充分宣布了他们的光荣了，正如你们刚才从这次国葬典礼中所看见的一样。我们相信，这许多人的勇敢和英雄气概毫不因为一个人对他们说好或说歹而有所变更。（伟大的始终是伟大的!）
首先我要说到我们的先辈们，因为在这样的典礼上，回忆他们的作为，以表示对他们的敬意，这是适当的。（对前人的尊敬）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同一个民族的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直到现在；因为他们的勇敢和美德，他们把这块土地当作一个自由国家传给了我们。他们无疑是值得我们歌颂的。尤其是我们的父辈，更加值得我们歌颂，因为除了他们所继承的土地之外，他们还扩展了国家的领土；他们把这个国家传给我们这一代，不是没有经过流血和辛勤劳动的。（雅典之所以强大，正是如此）今天我们在这里集合的人，绝大多数正当壮年，我们已经在各方面扩充了我们国家的势力，我们无论在平时或战时，都完全能够照顾自己。
我不想作一篇冗长的演说来评述一些你们都很熟悉的问题，所以我不谈我们用以取得我们的势力的一些军事行动，也不谈我们的父辈英勇地抵抗我们希腊内部和外部敌人的战役。我所要说的，首先是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素养；我们之所以能强大，之所以能赞颂他们，靠的是什么政制和生活方式。我想这样的演讲才适合现在的场合，到场的各位，不论是公民还是侨民，听一下都会很有益。（他的演讲不仅仅是演讲，是一种精神的升华）
我要说，我们的政治制度不是从我们邻人的制度中模仿得来的。（雅典的制度从来没有模仿，毋庸置疑它的强大）我们的制度是别人的榜样，而不是我们模仿任何其他人。我们的制度之所以被称为民主政治，是因为政权掌握在全体公民手中，而不是在少数人手中。
（纵然当时的民主只掌握在所谓的公民手中，可也比其他的城邦“前进”的许多）解决私人争执的时候，每个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让一个人担任公职优先于他人的时候，所考虑的不是某一个特殊阶级的成员，而是他具有真正的才能。任何人，只要他能够对城邦有所贡献，就绝对不会因为贫穷而在政治上湮没无闻。（一切的前提是你是否拥有足够的才能）自由不仅在于我们的公共生活，而且在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免于互相猜忌。我们不会嗔怒于邻人的为所欲为，也不会怒形于色——虽然无害，但很痛苦。（雅典人不会随随便便的“嗔怒”，因为他们的生活不需要）在我们私人生活中，我们是自由而宽容的；但是在公家的事务中，我们遵守法律。这是因为这种法律使我们心悦诚服。（强大的法律保证了雅典的和谐）
我们还为精神提供了很多免于辛劳的休息，我们全年都要举行赛会和祭祀，我们的家居装饰雅致，每天都用快乐驱散忧愁。我们的城邦这样伟大，它充分地给予我们世界各地一切美好的东西，使我们享受外国的东西，就好像是我们本地的出产品一样。（雅典人自由，安详，他们的赛会与祭祀多达70天，他们可以充分享受到生活的美好）
我们在军事实践方面也迥然不同于我们的敌人，比如：我们保持城邦的开放性，从来不用任何排外令阻挠任何人的——不加阻挠就可能对敌人有利的——刺探和观察；我们主要依靠的并不是预先谋划，而是面对挑战时来自我们自身的勇气。（雅典的城邦很“强大”，所以他们无惧于任何人的挑衅）在教育方面，他们自幼便通过艰苦的训练追求勇武，而我们的生活无拘无束，但在应对挑战时却毫不逊色。我们宁可轻松也不需要艰苦的训练，我们的勇气来自我们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法律的强迫，我们有能力应对挑战，我们获取的优势是并不预期未有的痛苦而为难自己，面对考验也毫不逊色于那些一贯辛劳的人。因此在这方面，和在其他方面一样，我们的城邦值得敬仰。（雅典人有勇气、有能力，还有一个值得敬仰的城邦）
我们爱好美丽，但是没有因此而变得奢侈；我们爱好智慧，但是没有因此而变得柔弱。(从史料来看，在伯里克利时代，雅典人相当的节俭)我们把财富当作可以适当利用的东西，而没有把它当作可以夸耀自己的本钱。至于贫穷，谁也不必以承认自己的贫穷为耻，真正的耻辱是为避免贫穷而不择手段。（在雅典，金钱并不值得炫耀）在我们这里，每一个人所关心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事务，而且也关心城邦的事务；就是那些最忙于他们自己的事务的人，对于一般政治也很熟悉——这是我们的特点：一个不关心政治的人，我们不说他
是一个只注重自己事务的人，而说他根本没有事务。（政治可以说是全民化，这也他的民主制度不可分离）我们公民们自己决定我们的政策，我们的政策也将得到广泛的讨论。我们认为言论和行动之间是没有矛盾的，最坏的事情就是没有经过恰当的讨论，就贸然开始行动；这一点又是我们和其他地方的人民不同的地方。我们敢于冒险，同时又能够在进行这一冒险之前深思熟虑。他人的勇敢，是由于无知；当他们停下来思考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疑惧犹豫了。但是真正算得上勇敢的人是那个最了解人生的幸福和灾患，然后勇往直前，担当起将来会发生的事变之结果的人。（即：勇敢并非基于愚民和强迫） （这样的一种勇敢是雅典人本身所拥有的，没有丝毫的强迫）
再者，我们在德行方面也和别人截然不同。因为我们结识朋友不是靠得到，而是靠付出；这就使我们的友谊更为可靠，因为我们要继续对他们表示好意，使受惠于我们的人永远感激我们。（先进的友谊关念）但是，一些受了我们恩惠的人，在感情上缺少同样的热忱；因为他们觉得，在他们报答我们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偿还一笔债务，而不是在自觉地给予恩惠。在这方面，我们是独特的。当我们真正给予他人以恩惠时，我们不是因为考虑我们的得失才这样做的，而是由于我们的慷慨，我们不会因为这样做而后悔。（我们慷慨，无私，并不因为得失才选择）因此，如果把一切都联系起来考虑的话，我可以断言，我们的城邦是全希腊的学校；我可以断言，我们每个公民，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能够独立自主；并且在表现独立自主的时候，能够特别地表现温文尔雅和多才多艺。为了说明这并不是在这个典礼上的空洞的自我吹嘘，而是真正的具体事实，你们只要考虑一下：正因为我在上面所说的优良品质，我们的城邦才获得了它现在的势力。（前面的一堆“废话”此刻才点明…没有多才多艺的你们，哪有现如今的城邦）当今各邦之中，只有我邦在面对考验的时候名副其实，也只有我邦不会使它的敌人因被它打败而蒙羞，不会使它的属邦质疑它的统治资格。真的，我们祖先所遗留下来的城邦标志和纪念物是巨大的，不但现在，而且后世也会对我们表示赞叹和景仰。（反反复复还是想说明我邦的伟大，史无前例…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不需要荷马的歌功颂德，也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应时之作，因为他们对事实的表现不符合真理。（不需要任何的称赞，绝对的高度，任何对城邦的称赞都是苍白的）我们使所有陆地和海洋成为我们冒险的乐园，我们到处都留下了永远的纪念，为敌人的和为朋友的。这就是他们为之英勇战斗而牺牲的城邦，他们以保护城邦不被掠夺为己任；而幸存者理应乐意为它而奉献。（没有伟大的战士就没有伟大的城邦…前文的说明都是为了衬托英勇的战士）
这就是这些烈士为它慷慨而战、慷慨而死的一个城邦，因为他们只要想到丧失了这个城邦，就会不寒而栗。（为了城邦而战！）十分自然，我们生于他们之后的人，每个人都应当忍受一切痛苦为它服务。因为这个缘故，我说了这么多话来讨论我们的城邦，因为我要很清楚的说明，我们所争取的目标比起其他那些没有我们优点的人所争取的目标要远大。因此，我想用实证来更清楚地表达我对阵亡将士们的歌颂。现在对于他们的歌颂的最重要的部分，我已经说完了。（没有华丽的辞藻…一篇祭文就如此完毕，可是真如城邦一样，任何的对这些烈士的评论无力的，他们都是为了城邦，这便是最好的奠词）都是我已经歌颂了我们的城邦，但是，使我们的城邦光明灿烂的是这些人和类似他们的人的勇敢和英雄气概。同时，你们也会发现，言词是不能够公允地表达他们的行为的。在所有的希腊人中间，有他们这种勇气的人也不会很多。
在我看来，他们的那种壮烈献身，向我们表现了非凡的英雄气概，不管它是初次表现的也好，或者是最后证实的也好。他们中间有些人无疑是有缺点的，但是我们所应当记着的，首先是他们抵抗敌人、捍卫祖国的英勇行为。他们的优点抵消了他们的缺点，他们对国家的贡献多于他们在私人生活中所作的祸害。（无论他们生前有过怎样的过错，他们为了城邦而牺牲，这就是最伟大的！）他们之中无一选择安享财富，也未屈服于贫穷所激发的欲望，因而也未走向谋取财富的道路，或者对可怕的遭遇进行逃避。他们认为打击敌人是更值得追求的事业，将其当做最光荣的冒险来实行，愿意舍身打击敌人而放弃其他一切。至于成败，他们让它留在不可预测的希望女神手中。当他们真的面临战斗的时候，他们信赖自己。在战斗中，他们认为抗争而死比苟且偷生光荣；所以他们没有受到别人的责难，而是以自己的血肉之驱抵挡了敌人的冲锋。在这一刻，光荣的而不是恐惧的顶峰，他们却与世长辞了。（纵然是与世长辞，他们的光荣传统不会遗失）
他们的行为是这样的勇敢，这些人无愧于他们的城邦。我们这些尚还生存的人们可以希望不会遭遇和他们同样的命运，但是在对抗敌人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有同样的勇敢精神。不要单凭我这番话来考虑其好处，因为我可以告诉你们很多驱除敌人后的好处，而你们和我一样清楚。我宁愿你们每天把眼光集中到雅典的伟大上。（他们勇敢、无愧…但我们要做的不是仅仅的追悼）它真正是伟大的，你们应当热爱它。当你们认识到它的伟大时，再回忆一下，使它伟大的是有冒险精神的人们：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耻于逃避这种责任；即使有什么事情失败，他们也不愿意自己的城邦被自己的德行所抛弃，而是要做出自己最
大的贡献。他们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公众，也为自己赢得了永久的称颂和荣耀的墓地，这里与其说是他们安息的地方，不如说是他们的荣誉长存、永远激励着人们的正确言行的地方。（他们的精神将会激励这一代一代的雅典人…）因为整个世界都是名人的墓地，纪念他们的不仅有墓碑上的墓志铭，还有远离他们墓地的刻在每个人心中的无字的记忆，它是精神的而非物质的。所以现在你们要效仿他们。要自由，才能有幸福；要勇敢，才能有自由，（热爱自由，热爱勇敢，热爱幸福…我们才有资格去和他们一样）不要在战争的危险面前迟疑。因为让失败者挥霍生命是不公正的，他们没有更好的将来；更应该继续生命的是那些冒险之后经历时运逆转的人，是那些一旦失败就会带来巨大转变的人。因为对人的精神来说，最痛苦的是被懦弱所屈服，而不是在壮举和众望之下默默死去。（以牺牲的战士为例来，动员所有的雅典人…感觉略有一点的惑民思想，但无疑，这样才能激起人民的豪情）
因此我并不哀悼他们的父母——他们现在都在这里，我要慰籍他们。他们知道自己经历了很多灾难。如果能像他们这样光荣地死去，或者像你们这样感到悲伤，或者当生命的继续并不比生命的结束更为幸福时，便可算做幸运了。我知道，这点我很难说服你们，因为你们经常被别人的幸运所提醒：自己也曾经拥有那种幸运。因为悲伤并不是因为失去了未曾尝试的美好，而是因为被剥夺了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精辟！）那些仍在生育的年龄的人们应该继续生育。（雅典的生育政策…很好很强大，在看看中国，羡慕啊）后生的孩子不仅使你们忘掉个人的痛苦，而且倍益于城邦；他们不仅会免遭遗弃，而且会得到照顾。因为没有孩子的人就不能分担共同的风险，也不可能进行公正的建议。（一切为了孩子…雅典的未来在于青年）对于你们这些青春不再的人，记住自己的大部分生命是幸运的，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们的英名将是你们的慰籍。只有荣誉感是不老的；当你们进入老年，让你们快乐的并不是某些人说的得到，而是被尊敬。
至于他们在场的兄弟姐妹们，我看见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你们。因为人们总是习惯于赞颂死者，即使你们达到更高的德行，你们也很难被认为可以和他们比肩，而是稍微低一点。因为人们由于敌对而嫉妒生者，而对无碍于自己的死者则毫无敌意，只会善意地尊敬。（死者，无论是怎样,至少他们对得起这个城邦…每个人都值得尊敬）